若继续同室操戈,岂非亲者痛而仇者快,重蹈两宋覆辙,使江山再陷蒙元之劫?”
话落,他看向阎应元,言辞恳切:“请先生密报秦王殿下,我孙可望,及麾下可信之将士,深知民族大义,绝非冥顽不化之徒。
然父命难违眼下之势,我等暂无法公然相投,但请殿下放心,我部……绝不会是殿下一统江山、北伐中原的绊脚石。时机若至必有回报!”
就在这时,帐帘又被悄然掀开,一人闪入。
阎应元下意识握紧拳头,孙可望却低声道:“勿慌,是文秀。”
来人正是刘文秀。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阎应元,又看向孙可望,叹道:“大哥,你果然在此。”
他并非来阻止,而是表明了态度,“父王决议,我等身为人子,无可更改。
但大哥方才所言句句在理,我刘文秀亦不愿见汉家衣冠再遭劫难,不愿我等热血空付内耗之中。
秦王若真有心扫清妖氛,光复汉家山河,我部……愿效微劳,绝非死敌。”他的表态,更印证了大西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孙可望点点头,对阎应元道:“文秀之言亦是吾心,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先生可速速离去。
沿途我自会派可靠亲兵护送,保先生安然离开我军地界。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我知之,望殿下能明察我等,身在曹营之心。”
阎应元看着眼前两位义军将领,心中波澜起伏。
他原本抱定必死之心而来,却不想竟在绝境中,窥见如此转机,遂郑重起身一礼:“二位将军深明大义,阎某佩服!今日之言,阎某必一字不差,密奏秦王殿下!”
很快,阎应元被孙可望的心腹,秘密送离营地,除了经历一番惊心动魄,身体发肤完好无损。
而次日,另一名倒霉的囚犯被替代处置,割去双耳后扔出营门,以掩盖真相,应付张献忠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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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奉天殿内。
等阎应元将大西军与左良玉的态度传回,顿时掀起一股轩然大波,文官激愤,武将请战,气氛炽烈。
李嗣炎高踞王座,静听良久,终于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
正当此时,殿外侍卫高声禀报:“启禀殿下,行人司行人阎应元,出使岳阳归来,殿外候旨!”
“宣!”李嗣炎目光一凝,他正需第一手的敌军情报。
旋即,风尘仆仆、官袍上还沾着征尘的阎应元,大步走入殿中。
他虽面色疲惫,但腰板挺直,面对满殿肃杀气氛毫无惧色,依礼参拜。
“臣,行人司行人阎应元,奉旨出使岳阳张献忠部,现已归返,特向殿下复命!”
“讲。”李嗣炎言简意赅。
阎应元便将从踏入大西军营起,到差点被割耳驱逐的经过,原原本本道来,尤其详细描述了张献忠如何暴怒,如何辱骂秦王、焚烧诏书、下令刑罚使者。
他的叙述清晰冷静,将张献忠的猖狂悖逆,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阎应元不知道是,当他说到自己姓名时,御座上的李嗣炎忽然愣神。
“阎应元……”这个名字瞬间勾连起,一段深藏历史,近乎悲壮的记忆。
江阴!八十一日!典吏阎应元! 那是一座小城对抗整个时代的勇气。
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忠烈气节!他再看向殿下这位低阶官员时,眼神已截然不同。
待阎应元说完张献忠“割耳”之辱,殿内群臣早已怒不可遏,请战之声再次高涨。
然而,李嗣炎却并未立刻表态,反而深深看了一眼阎应元,忽然问道:“阎卿此行,受惊了,观那张献忠营垒,士气如何?布防可有疏漏?”
阎应元略一思索,竟凭借此次出使的敏锐观察,将岳阳一带大西军的营寨布置,舟师停泊等情况,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虽非专业斥候,却已远超一般文官的见识。
李嗣炎听罢,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忽然转向吏部左侍郎房玄德:“房卿。”
房玄德立刻出班:“臣在。”
“记下:行人司行人阎应元,忠勇可嘉,临危不惧,洞察敌情,有功于国,擢升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即日到任,参赞军机!”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由从七品行人至正五品郎中,连跃数级,且是从礼部调入核心的兵部!
房玄德虽心中诧异,但毫不迟疑:“臣遵旨!”他已将阎应元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阎应元本人更是愕然,旋即深深拜下:“臣,谢殿下隆恩!定当竭诚以报!”
李嗣炎一挥手,目光重回战场态势,声音斩钉截铁:“张献忠反应,正在孤意料之中,其外强中干,内部必生隙变!左良玉拥兵自重,首鼠两端,实乃国贼!”
李嗣炎声如洪钟,震得殿瓦作响,“但念其手握重兵,强攻难免损伤,孤便再容他多喘几口气——待收拾了张献忠,再与他算总账!”
“然张献忠此獠,辱我使节,焚我诏书,罪该万死!此等狂悖之徒,若不碾为齑粉,何以立我大秦军威?何以震慑天下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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