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天策军大营,望楼之上。
李定国手持一支单筒千里镜,死死盯住杀声四起的武昌城。
城内乱象已臻极致,火光映红半边天,那不再是零星的骚动,而是全面内讧的征兆。
“时机到了。”李定国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带着果决。
他转向身旁的传令亲兵,下令:“发信号!总攻开始!”
三支裹着油布的火箭,尖啸着蹿入夜空,划出耀眼轨迹。
刹那间,天策军大营如同苏醒的巨兽,战鼓声惊天动地,代替了以往单调的炮击。
早已在出击阵地,枕戈待旦多时的精锐战兵,在内应王允成部燃起的指引火光,悄悄放下的吊桥接应下,如同决堤洪流涌向城墙。
预想的激烈争夺并未发生,守军士气已然崩溃,建制在自相残杀中瓦解。
天策军先头部队,几乎未遇像样抵抗,便迅速控制了多处城门,及被炮火轰开的缺口。
沉重的城门被推开,后续大军迅速涌入这座千年重镇,然而进城并不意味着战斗结束。
城内已然是一片地狱景象,溃散的左军士卒犹如无头苍蝇,惊惶逃窜。
更有不少兵痞趁乱砸开商铺民宅,疯狂劫掠,奸淫烧杀,地痞无赖也混迹其中,趁火打劫。
街道上火光熊熊,尸骸狼藉,哭喊狂笑、兵刃碰撞声混杂不堪,面对这混乱的旋涡,入城的天策军展现了,极其严酷高效的杀戮。
基层的哨长、把总的号令,在嘈杂中依然清晰可辨,他们根本不跟这些渣滓废话,直接让火铳手们以哨为单位,排成紧密的数列,依令轮番齐射。
“第一排!瞄准——放!”
“第二排!上前——放!”
“砰砰砰——”爆豆般的铳声密集响起,铅弹如同泼出的暴雨,将那些试图冲阵,或正在施暴的乱兵成片击倒,硝烟弥漫街巷。
一轮齐射过后,军官胸前悬挂的铜哨,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声。
铳手们动作整齐划一,从腰间卡座取下近一尺长的铳刺,咔嗒一声套上铳口。
随即,队伍迅速变阵,肩并着肩,雪亮的铳刺平端向前,组成一堵移动的钢铁死亡丛林。
“前进!”
“保持阵列!”
这刺刀森林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如墙徐进。
他们不追求个人武勇,只强调绝对的纪律和整体的碾压。
任何挡在面前的障碍——无论是溃兵,还是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还是杀红了眼的劫掠者。
尽数被瞬间捅穿踩踏而过,街道上很快被清理出一条血路,残存的抵抗者望见状,无不胆寒溃逃。
至于那些巷道错综复杂,残敌凭借断壁残垣负隅顽抗的区域,则由更加灵活悍勇的士卒清剿。
云朗麾下以悍勇着称的“光武镇”广西狼兵,这些出身西南山地的锐士,身材或许不如北方汉子魁梧,但个个身手矫捷如猿猴,悍不畏死。
他们不执着于严整队列,而是以什、伍为单位,如同狩猎的狼群,悄无声息地潜入复杂地形。
短兵相接时,他们手中的腰刀、藤牌、短矛甚至拳脚,都成了致命的武器。
巷战、屋战更是其特长,时而从房顶跃下突袭,时而破窗而入近身搏杀,凶狠绝伦,招招致命。
往往大部队还在肃清主干道,侧翼深巷中的顽抗据点,就已经被这些狼兵逐一拔除,只留下满地的敌尸。
在大局基本控制后,李定国亲率一队精锐亲兵,直奔城中心的宁南伯府。
府邸外围,一些左良玉的死忠家丁曾试图抵抗,但很快就被肃清。
大门被一脚踹开,李定国按剑步入,曾经象征着湖广最高权力的大堂。
只见左良玉身着官袍,兀自端坐在虎皮交椅之上,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
其子左梦庚则瘫软在父亲脚边的地上,面无人色,身下甚至有一滩污渍,已是吓到失禁。
左良玉见李定国龙行虎步而入,一身征尘却难掩锐气,知大势已去,积压的怨毒和屈辱瞬间爆发,竟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李定国!哈哈哈!汝主不过一介流寇出身!
安敢犯我疆土!若无老夫在湖广牵制,岂容那李嗣炎在江南坐大?!”
李定国面色冷峻如铁,目光扫过这穷途末路的父子,并无丝毫动容。
对于左良玉的辱骂,他甚至懒得回应。
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势已去,徒逞口舌之快有何意义?他只是微微抬起右手,向前一挥。
身后如狼似虎的亲兵一拥而上,左良玉还想挣扎却被死死按住,绚丽官袍被扯得凌乱不堪,他犹自挣扎咒骂不止。
而左梦庚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像一摊烂泥般被拖了起来。
至此,湖广核心武昌城,终告克复。
左良玉经营多年的势力,随之烟消云散。
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恢复秩序尚需时日,但最大的障碍已被清除。
左氏父子被擒的捷报,连同武昌光复的消息,随即被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快马加鞭呈送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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