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之间,人心浮动。
如果说宫廷是帝国的大脑和心脏,那么遍布帝国的贵族阶层,就是支撑这个庞大躯体的骨骼与筋肉。此刻,这些“骨骼”与“筋肉”,也在北方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战争号角声中,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以霍亨索伦家族和基尔伯特家族为核心的、坚定的保皇派,自然是反应最迅速、也最一致的。基尔伯特侯国的兵工厂炉火昼夜不息,汉斯侯爵已下令征召领地内所有适龄工匠和学徒,全力生产北境军团追加订购的军械。霍亨索伦家族在北境的统治根深蒂固,奥托侯爵一边整合领内所有武装力量,加固防线,一边通过秘密渠道,向那些世代效忠的边境伯爵和实权子爵发出最严厉的动员令。两家宛如一体,高效、沉默,却透着一股背水一战的、令人心悸的决绝。
然而,其他六大侯国的反应,却微妙得多,也…耐人寻味得多。
东南的梅特涅侯国,领地富庶,商业发达,与兽人帝国控制的东部荒原有着漫长而复杂的边境线。然而,侯爵阿尔贝特·冯·梅特涅,那只“老狐狸”,至今未就北境局势发表任何公开言论,也未向王都或霍亨索伦家族表达任何明确的、实质性的支持。梅特涅家族的商队,依旧在边境线上忙碌穿梭,只是运输的货物种类,似乎…更加“多样化”了。有传言说,梅特涅家族的某些代理人,正在与血色荒原边缘的某些兽人部落,进行着极其隐秘的、以物易物的“边境贸易”,内容不详。其长子康拉德·冯·梅特涅,在财政部的职位让他能接触到帝国最核心的财政与物资调配信息,他的态度,也变得比以往更加…难以捉摸。
东部的巴尔克侯国,民风彪悍,与梅特涅是传统盟友,向来同进同退。巴尔克侯爵同样沉默,但其领内几个靠近边境的、以出产优质兵员闻名的伯爵领,最近却出现了不寻常的、小规模的军队调动与集结,理由冠冕堂皇——“加强边境巡逻,防范兽人流寇”。但其调动方向与规模,却隐隐对霍亨索伦家族的侧翼,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牵制。
西部的冯·沃尔夫斯坦侯国与南部的冯·克罗伊茨侯国,这两个早已处于半独立状态的“割据派”,反应则更加直接。沃尔夫斯坦侯爵甚至公开质疑王都关于北境形势“危言耸听”的通报,认为这是霍亨索伦家族“夸大其词,借机向皇室索要更多资源与权力”的伎俩。克罗伊茨侯爵则干脆下令,封锁了与王领接壤的几处关键关隘,加强了边境守军,美其名曰“防止北方战乱引发的流民潮冲击领地”。其割据自保、坐观风向的意图,昭然若揭。
中部的罗兰德侯国,依旧保持着其一贯的、富足而超然的“中立”姿态。但“金色谷地”的粮仓,近日明显加强了守卫,通往北方的几条主要商道也开始实行更加严格的管制与盘查。老侯爵阿尔方斯·冯·罗兰德,那位“博学者”,据闻已多日未曾离开“金穗学者圣殿”,似乎在查阅某些极为古老的、关于历史上大规模战争的典籍与记载。其孙塞德里克·冯·罗兰德,则频繁拜访王都的温莎家族与斯特劳斯家族,会谈内容不得而知,但其凝重而谨慎的神情,已说明了很多问题。
民间市井,惶恐蔓延。
如果说宫廷与贵族的反应还带着克制的算计与博弈,那么战争阴云在普通民众间引发的恐慌,则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迅速而猛烈地扩散、沸腾、炸开。
物价,首先发出了最尖锐的警报。短短数日,面粉、肉类、盐、糖、油脂等基本生活物资的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疯狂上涨。尤其是粮食,受罗兰德侯国加强管制、以及战争可能导致北方产粮区减产甚至绝收的预期影响,价格几乎一天一个样。黑市上,已经出现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奸商,往日一铜芬尼一个的黑面包,如今涨到了两个,甚至三个。王都治安总督卡斯伯特·索罗斯子爵(内务大臣之子)已下令严打,抓了几个典型,但恐慌性抢购的浪潮已然掀起,市场秩序一片混乱。
紧接着是各种“战略物资”。铁料、煤炭、皮革、亚麻布、甚至木柴的价格,也开始飙升。武器铺和防具店的生意突然变得异常火爆,不仅是冒险者和佣兵,许多稍有积蓄的市民也开始购买一些防身的短刀、匕首,或者加固自家的门窗。药剂店里的金疮药、止血剂、解毒剂等常见战地药品,也被抢购一空,价格翻了几番。连平日里无人问津的、用于保存食物和净化水源的粗制炼金药剂,也成了紧俏货。
人口流动开始出现异常。一些消息灵通、或者对局势极度悲观的富商、小贵族、学者,开始变卖家产,携家带口,试图向南方的克罗伊茨侯国,或者更西边的、据说相对平静的沿海城邦迁移。码头和城门附近,日夜排起了等待离开的长队,车马喧嚣,人心惶惶。与此同时,也有大量来自北境边境行省、嗅到危险气息的难民、流民,开始拖家带口,如同受惊的兽群,向着他们认为“安全”的南方和王都方向涌来。他们带来了更多、更具体、也更血腥的关于兽人暴行的传闻,加剧了城市的恐慌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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