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要……”阿木不解。
“有备无患。”苏冉没有过多解释。黄柏粉和橡子壳粉混合,可以暂时让皮肤显得暗沉粗糙,加重病容;“哑声散”则能让她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与从前清脆的嗓音截然不同。
这些都是白逸辰那本医书上记载的、江湖人用来伪装的小技巧。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巡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注意到,她也要将风险降到最低。夜里,清源镇许多人都无眠。
萧玦在帅帐中对着地图筹划明日行程,烛火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苏冉在医馆里仔细地完善着自己的伪装,心跳随着更漏一点点加速。命运的齿轮,在战火与寒风中,发出沉重的咯吱声,缓缓转向那个即将交汇的节点。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阿木揣着那封简短的回信,像只受惊的兔子,趁着夜色溜出了医馆,身影迅速消失在清源镇纵横交错的小巷里。
苏冉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诊堂中,听着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擂鼓。她走到水盆边,就着冰冷的残水,仔细端详着水面上倒映出的那张脸——肤色暗黄,眼角刻意描画出了细纹,嘴唇因服用了少量草药而显得有些干裂发白。这与她原本清丽的容貌相去甚远,再加上刻意佝偻的体态和即将改变的沙哑嗓音,她有七成把握能瞒过寻常人的眼睛。
可是……那是萧玦。那个男人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洞察力。他们之间,有过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亲密接触和眼神交汇,那些刻入骨髓的熟悉感,真的能靠这些外在的伪装完全掩盖吗?苏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开始动手收拾医馆,将一些珍贵的药材和银针妥善藏好,只留下日常所需的药草和器具,营造出一种随时可以关门离开的假象,却又不能显得太过刻意。
就在她忙碌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王虎那特有的大嗓门:“苏郎中!苏郎中!快开门!有紧急军务!”
苏冉心头一紧,这么快?她定了定神,故意用略显疲惫沙哑的嗓音应道:“来了来了,王校尉,这么晚了有何急事?”
她示意阿木(刚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去开门。
门一开,王虎带着两名亲兵大步跨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苏郎中!天大的好消息!靖王爷!靖王爷明日要亲自来咱们清源镇巡查!重点就是要看伤兵安置和药材储备!俺已经向上峰举荐了您!说您是镇上医术最好的郎中!上头很重视,明日您可得好好表现!要是能得到王爷赏识,那可就……”
王虎后面的话,苏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耳朵里嗡嗡作响,手脚瞬间冰凉。明……明日?!他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而且王虎这个直肠子,竟然已经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王……王校尉,”苏冉强行稳住几乎要发抖的声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如何使得?在下医术浅薄,岂敢在王爷面前献丑?况且……况且我这身子近日也有些不适,怕是……”
“哎呀!苏郎中您就别谦虚了!”王虎大手一挥,根本没听出苏冉的推脱之意,反而热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苏冉一个趔趄),“您这医术,俺是亲眼所见的!王爷最是看重人才!您放心,明日俺陪您一起去!说不定啊,王爷一高兴,直接就把您调去中军伤兵营了!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造化?苏冉心里苦笑,这怕是她的催命符吧!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王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军令!苏郎中,您准备一下,明日辰时,俺来接您!对了,王爷不喜奢华,您这身打扮就挺好,朴实!千万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王虎说完,又风风火火地带着人走了,留下苏冉僵在原地,面如死灰。
“小……小姐……”阿木关上门,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啊?明天……明天王爷就要来了!”
苏冉闭上眼,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绝境。逃跑?现在镇子肯定已经戒严,王虎刚走,自己若立刻消失,无异于不打自招,立刻就会引来追查。硬着头皮上?风险极高,但或许有一线生机。
萧玦日理万机,巡查的重点是军务后勤,未必会对一个边境小镇的郎中过多关注。只要自己表现自然,不露破绽,或许能蒙混过关。可是……万一呢?万一他那双眼睛,就像上次在太液池边一样,穿透所有伪装,直直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呢?两种选择,都如同悬崖走钢丝。
良久,苏冉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看向阿木,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阿木,听着,我们现在不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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