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遥远的城南方向传来,仿佛有什么重物被狠狠撞开。紧接着,是潮水般涌起的喊杀声与尖叫声,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整个侯府都为之一震!
周明眉头一挑。
这么快?
胡惟庸这是连装都懒得装,直接掀桌子了?
陆雪玺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望向窗外。那喊杀声由远及近,迅速向着皇城的方向蔓延,其中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刺耳锐响!
出大事了!
“砰砰砰!”
书房的门被擂得震天响,外面传来李景隆那惊慌失措、完全变了调的嚎叫。
“大哥!大哥!开门啊!反了!反了!胡惟庸那老狗真的反了!”
周明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李景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那套华而不实的睡袍,头发散乱,一张俊脸煞白如纸。
“我的天爷啊!胡惟庸带着他府里的三千府兵,还有京营里投靠他的将领,把……把承天门给围了!他们要攻打皇宫啊!”
李景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大喊着。
周明却异常冷静,他一把揪住李景隆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嚷嚷什么!”
“大哥啊!”李景隆快哭了,“到处都在杀人!我刚刚在墙头上看了一眼,胡惟庸的人跟疯狗一样,见人就砍!锦衣卫跟他们在朱雀大街上打起来了,血都流成河了!”
周明松开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应天府,已然成了一座沸腾的火山。
周明眯起眼睛。他知道胡惟庸会倒台,但他没想到,是以这种最激烈、最疯狂的方式。这老家伙,是被他儿子打死千户的事情,彻底逼到了绝路上。
与其被朱元璋抽丝剥茧地清算,满门抄斩,不如索性赌上一切,搏一个九五之尊!
可惜,他面对的,是朱元璋。
一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皇帝。
“大哥,我们……我们怎么办?”李景隆六神无主,死死抓住周明的胳膊,“我们是跑,还是……”
“跑?”周明瞥了他一眼,“往哪跑?现在四门肯定已经乱了。而且,为什么要跑?”
李景隆愣住了:“不跑,等着胡惟庸杀进来吗?他最恨的就是您啊!”
周明笑了。
“他现在最恨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我们,还排不上号。”
“他现在最恨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我们,还排不上号。”周明的话很平淡,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李景隆脸上。
李景隆的哭嚎卡在喉咙里,他呆呆地看着周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排不上号?
胡惟庸杀进皇宫,他们这些跟胡惟庸作对的人,不就是砧板上的肉吗?
“大哥……你……你没发烧吧?”李景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探周明的额头。
周明一把拍开他的手,走到瘫软在长榻上的陆雪玺面前,替她检查了一下胸前的引流瓶。积血没有增多,呼吸也还算平稳。
“胡惟庸完了。”周明头也不回地陈述一个事实。
“完了?他都带兵打进承天门了,怎么就完了?”李景隆彻底糊涂了。
周明终于转过身,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你以为京营是吃干饭的?你以为五军都督府是摆设?徐达、傅友德、汤和这些大将,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胡惟庸那三千府兵,加上京营里被他收买的几个废物,够干什么的?”
周明走到李景隆面前,一字一句地敲打着他那颗被恐惧塞满的脑袋。
“这不是造反。这是陛下在钓鱼,懂吗?胡惟庸这条大鱼自己跳上来了,现在,陛下只是准备收网而已。这场所谓的叛乱,天亮之前就会结束。”
李景隆的嘴巴张成了“O”型,脑子里一团浆糊。
钓鱼?收网?
这惊天动地,血流成河的谋逆,到了大哥嘴里,怎么就成了一场提前安排好的捕鱼活动?
周明懒得跟他解释帝王心术,他直接切入主题,声音里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别人看到的是杀戮和死亡,是末日降临。”
“而我看到的,是泼天的富贵!”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李景隆眼前晃了晃。
“你想想,在所有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只顾着逃命的时候,有一支队伍,逆流而上,冲进皇宫,打着‘清君侧,诛国贼’的旗号,出现在陛下和太子面前。”
“这叫什么?”
李景隆下意识地接话:“这叫……送死?”
“蠢货!”周明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这叫雪中送炭!这叫定鼎之功!”
李景隆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大哥!我……我明白了!”
“我们干了!”
周明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去!把你手底下那帮纠察队的人都给老子叫起来!告诉他们,升官发财就在今天!谁敢掉链子,老子第一个就办了他!”
“好嘞!”李景隆打了鸡血一样,嗷的一声就冲了出去,连睡袍下摆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都浑然不顾,爬起来就跑,嘴里还兴奋地大喊:“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周明转过身,对上陆雪玺那双复杂的眼。
“你留下。”周明不带感情地命令。
“我跟你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胡惟庸,必须死在我眼前。”
周明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
他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一种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一种对目标的偏执。
“跟得上吗?”
陆雪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抽出自己的剑。
周明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佩剑,遥遥指向皇宫的方向。
那里,已是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出发!”
周明一夹马腹,当先冲出侯府大门。
李景隆和陆雪玺紧随其后。
近百人的队伍,汇入应天府混乱的街道,逆着逃难的人流,朝着那座风雨飘摇的皇城,决然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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