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的手指还停在发送键上，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她刚给李老师发了条私信，话不多，但写完后心里轻松了些。她没等回复，直接点开浏览器，回到那个熟悉的匿名论坛页面。
首页刚刷新出来，一条系统推送跳在最上方：中国青年作家陈昊荣获“克莱因国际文学奖”特别荣誉单元。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点了进去。
页面加载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国外的一个礼堂，灯光打在台上，陈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中央。他说话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他说：“我写的不是故事，是每个普通人的英雄主义，是真实的力量，是中国的声音。”
台下坐着很多人，有不同肤色的脸。他们听着翻译，然后开始鼓掌。镜头扫过人群，有人低头擦眼睛，有人举起手机录像，还有记者把相机靠在栏杆上连拍。
林小雨把视频看了一遍，又放了一遍。
她翻出陈昊最早发表的一篇短文截图，是讲他老家冬天烧炉子的事。那时候他还用笔名，文章底下只有几十条评论。她又找到刚才新闻里的获奖证书照片，加上一张他在直播里教外国粉丝说中文的截屏，拼成三联图。
她在论坛发了帖，只写了一句话：“最好的文豪，是让世界听见，中国的真实声音，看见中国的文化魅力。”
帖子发出不到十分钟，评论就涨到了一百多条。
有人说：“他是第一个让我想学中文读原着的外国作家推荐者。”
有人回：“原来不用宏大叙事，也能讲好一个国家的故事。”
还有人贴了自己买的书影印本，封面已经翻得起了毛边，说这是他在德国图书馆找到的唯一一本中译本。
林小雨往下拉，看到一个新账号留言：“我住在摩洛哥，去年生病在家半年，靠读他的小说撑过来。现在我能用筷子吃饭了，还想试试写点东西。”
她把这条评论顶到前面。
电脑右下角时间跳到十一点二十三分，她没关网页，而是打开另一个标签页，搜陈昊的名字和博客链接。他的个人主页更新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得奖之后》。
文中写道：“最珍贵的不是奖杯，是一个甘肃女孩来信说，她开始用家乡话说睡前故事给弟弟听。她说，以前觉得方言土，现在觉得那是家的声音。”
林小雨看完，关掉页面，回到自己的文档。她之前删掉了开头那句，重新写了一行：“有些人走得慢，但他们始终朝着光走。”
她念了一遍，没删也没改。
她又回到论坛，在自己发的帖子里补了条评论：“你让我们相信，哪怕出身平凡，只要写下真实，也能被世界听见。”
这时新消息提示响了一下。
是论坛私信。她点开，对方ID叫“西北风”，内容很短：“我也写了三年，一直不敢发。今天看到他的发言，我把第一篇传上来了。”
她回了一个“好”字。
页面继续刷新，热榜上的排名变了。她的帖子冲到了第二位，前面只有一条关于灾区教师重建教室的新闻。但她能看到，评论数还在涨，转发也开始出现在其他平台。
有个用户发了张图，是他和同学在自习室拍的。桌上摆着几本书，其中一本封面就是陈昊的。他们举着纸板，上面写着：“我们来自县城中学，但我们也在被世界听见。”
林小雨把这张图保存下来，放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名字打的是：“真实，终将被世界听见。”
她没有退出论坛，也没有关电脑。
窗外天色暗得彻底，楼道里的感应灯偶尔亮一下，又灭下去。屋子里只有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她点开陈昊的博客首页，看他过去一年发的所有文章。有一篇讲他妈妈第一次坐飞机去北京领奖，紧张得一路攥着手帕；有一篇写他回老家小学讲课，孩子们问他是不是真的成了“大人物”，他说不是，只是个写字的人。
最后一篇发布于三天前，题目是《写作是为了不忘记》。
他说：“有人问我为什么总写普通人。因为我知道，如果没人写他们，他们的声音就会慢慢消失。我不想让那种事发生。”
林小雨把这段话复制下来，粘进自己的文档开头。
她开始写下一个段落。
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稳定地响着。屏幕左边是未完成的小说草稿，右边是不断弹出的新评论提醒。她每写完一段，就抬头看一眼论坛。
有一个ID叫“海边少年”的用户连续发了三条留言。第一条说他决定退掉电竞培训班，重新准备高考；第二条附了一篇自己写的短文链接；第三条只写了两个字：“谢谢。”
林小雨点开那篇短文。是个八百字的小故事，讲他父亲每天凌晨四点起床修渔船。文字很朴素，但能看出用心。
她点了赞，留了言：“写得很好，继续写。”
对方很快回复：“我会的。”
她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眼睛有点酸，但她不想睡。她重新打开论坛首页，发现自己的帖子已经升到第一位。
评论区有人发起话题：“我们一起写点什么吧，不用多好，只要是真的就行。”
下面立刻有人响应：“我来写我奶奶腌咸菜的过程。”
“我写我爸修自行车的手势。”
“我写我们班值日生每天最后一个走的样子。”
林小雨看着这些留言，一条一条往下翻。
她的鼠标滚轮滑动得很慢。
突然有一条新评论跳出来，ID是空白的，名字只显示一串数字。内容是：“我刚刚按下发布键，这是我人生第一篇公开的文字。”
她停住手。
页面静了几秒。
她把这条评论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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