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店内的油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昏黄的光线将张婆布满皱纹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她浑浊眼中的愤怒与恐惧交织,如同跳跃的灯焰。
清虚子记录被焚毁的消息,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胡一的心头。
不是意外!是灭口!是掩盖!
幽冥教为了抹除当年邪修失败和清虚子镇压的痕迹,为了掩盖那口锁龙井真正的秘密,甚至不惜焚毁道观藏经阁!
清虚子牺牲在仁爱医院那口新井,恐怕也是这巨大阴谋中的一环!自己这鬼手,还有那灭门幻象、龙纹玉锁…是否都是这盘跨越数十年、沾满血腥的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胡一的脊椎爬升,比运河底的阴寒更加刺骨。
他看着自己覆盖骨甲、白骨嶙峋的左手,腕部的鬼纹在昏暗光线下搏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追寻真相的努力。
“张婆婆,”胡一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那沉船黑棺里的‘百婴煞’…和锁龙井的邪法同源…它出现在运河底,是巧合?还是…幽冥教又在进行类似的勾当?”
张婆沉默了片刻,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安静下来的青铜镇魂铃。
“运河…是青阳市的阴脉支流之一…水脉通幽,本就是聚阴纳煞之地。那沉船的位置…我若没记错,恰恰位于一处天然阴穴之上!”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黑棺镇于阴穴,炼百婴成煞…这分明是人为布置的‘阴煞桩’!其目的…恐怕和当年锁龙井一样,是想利用百婴的滔天怨气和阴穴的地脉之力,强行撼动阴阳壁垒,打开通往‘下面’的通道!”
又一处鬼域裂缝的培育点?!胡一的心脏猛地一抽。
仁爱医院地底已经有一个了,这运河底竟然还有一个!幽冥教到底想打开多少条通往深渊的道路?他们想干什么?
“必须毁掉它!”胡一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无论是为那上百个无辜惨死的婴儿,还是为了阻止幽冥教的阴谋,这口黑棺绝不能留!
“毁掉?”张婆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忌惮,“谈何容易!
那黑棺材质特殊,非金非木,坚固异常,更蕴含百婴怨煞,自成邪阵!寻常手段根本破不开!
强行攻击,只会引动煞气反噬,惊动更多的幽冥爪牙!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棺中渗出的血…你也看到了…那恐怕…是‘活棺’!里面炼化的东西…已经快要成型了!”
活棺?!胡一想到那粘稠暗红的腐败血珠和无数抓挠棺盖的婴儿小手,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这黑棺比他想象的更加邪异恐怖。
“难道就任由它在那里害人?”胡一握紧了白骨鬼爪,骨甲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张婆看着胡一,浑浊的眼睛里挣扎了片刻,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那个旧木柜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枚青铜镇魂铃。
她摩挲着铃身冰凉的铜锈和古老的兽面纹,眼中带着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绝。
“孩子…你师傅清虚子…当年镇压锁龙井后,曾秘密绘制过一份青阳市地下的‘阴脉节点图’…上面标注了所有可能被邪修利用来布阵的天然阴穴…包括这运河底下的那个…”张婆的声音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他…他临终前,托人将一份拓印的副本…交给了我保管…”
胡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阴脉节点图!这太重要了!
“这份图…或许能帮你找到黑棺的弱点,或者…找到其他可能存在的‘阴煞桩’!”张婆说着,将青铜镇魂铃递给胡一,“图…就藏在铃身夹层里…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显影…药方我稍后写给你。”
胡一郑重地接过那枚沉重的青铜铃铛。入手冰凉,一股古老苍凉的气息顺着手臂传来,让腕部的鬼纹都微微瑟缩了一下。这铃铛绝非凡物。
“但是…记住!”张婆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警告,“这份图…本身也是烫手的山芋!当年焚毁记录的人…恐怕也在找它!你千万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示人!”
胡一点点头,将青铜镇魂铃小心地收好。有了这份图,他就不再是盲目地追查,而是有了清晰的脉络!摧毁黑棺,阻止幽冥教,甚至追查自己的身世,都有了方向!
就在胡一准备告辞,回去研究铃铛和地图时,张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
“等等…还有样东西,或许对你有用。”她转身,在香案下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形物件。
“这是早年一个过阴的同行留下的,上面标注了几个特殊的阴气淤积点…你…拿去吧,或许能帮你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将油纸包递给胡一。
胡一接过油纸包,入手有些沉。他道了声谢,没有当场打开,将其与青铜铃铛一同收好。
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位神秘而复杂的走阴人,转身离开了纸扎店。张婆身上还有秘密,她与清虚子的关系,她对幽冥教的了解,都远不止于此。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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