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阁长编·晓酷纪·卷五·空白登基】
万鱼五百年,冬至子正。
天地阒寂,唯余风声掠过南境无垠的草海。归墟碑矗立于苍茫之中,碑身裂纹如干涸河床,昭示着旧纪元的终结。
碑前,十万眠灯草无风自动,草叶低伏,仿佛朝拜。
下一瞬,每一株草的花心骤然亮起,并非往日的空白月影,而是同时迸射出一个灼目的光字——
“帝”!
字迹并非镌刻,而是由草芯精魂与天地法则共鸣而生。
十万“帝”字脱离草叶,升腾而起,于碑前高空交汇,融成一道横贯天际的空白惊雷!
雷光不劈不打,只静静灼烧虚空,炽烈的光芒核心,那枚伴随杨之毅十九年的日月圈悬浮其中,承受着雷光的洗礼。
圈身赤金与冰蓝的纹路在雷光中熔融、流转,最终凝铸成型——
不再是虚幻的光影法器,而是一方实体:
上圆下方,象征天圆地方;
圈沿缺口化为龙钮,威严内敛;
圈心深处,“十扣·空白归墟”的刻度如同活物缓缓旋转。
传国玉玺,自此而成。
雷光渐敛,玉玺轻悬。杨之毅缓步走出。
他年方二十九,面容清俊更胜往昔,眸中沉淀着七载巡行天下的风霜与明澈。
周身那件素白雾衣,在玉玺光华的映照下,无声演化,化作一袭龙袍。
袍色仍是素白,无绣无纹,唯有衣袂流转间,隐有日月星辰的虚影生灭。
他额间,那道伴随他成长的“缺夜月”纹,此刻中心一点竟化为炽白,如同内蕴一轮微缩的太阳,光芒温润却带着不容逼视的威严——
“空白日”印。
日光边缘,依稀可见旧日缺痕的轮廓,然而那缺失之处,此刻竟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自洽的圆满气息。
十万眠灯草再次低伏,草尖灯盏齐齐亮起,将光影投映于地。
无数光斑交织,竟在大地上勾勒出清晰的图案:
一轮圆环,环中一支如椽巨笔虚影。
环象征日月轮回,天道恒常;
笔代表帝王权柄,勾画山河。
“咚——!”
一声沉重的顿地声打破寂静。
曹雄身披染尽风霜的“长明石甲”,单膝跪地,手中那柄已化为“空白战斧”的重器深深插入地面。
他身后,一万“春雷旧部”齐刷刷跪倒,甲胄摩擦之声如潮水涌动。
曹雄抬头,目光如磐石般坚定,声音洪亮,撞碎凛冽寒风:
“空白既在,请即帝位!”
声浪滚滚,撼动四野。
仿佛回应这请愿之声,九天之上,那轮照耀七载的空白月,骤然脱离了原有的轨迹,缓缓垂落!
月华如银河倒泻,尽数汇入那方日月圈玉玺之中。
玉玺光华暴涨,圈环与梦雷柄完美交融,权柄凝实,自行飞入杨之毅摊开的掌心。
触手温润,却重若山河。
少年帝王手握玉玺,缓缓举向苍穹。
他没有激昂的陈词,只对着浩瀚夜空,对着脚下山河,对着无数明灭的梦境,轻吐二字,声音不高,却似蕴含着空白雷霆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魂识深处:
“朕受。”
登基大典,极尽简朴,却震撼人心。
没有紫宸宫殿,没有丹陛玉阶,没有传国玉玺(玉玺已在他手中),没有帝王冕旒。
唯有新成的日月圈玉玺悬浮于他头顶上方,洒下清辉,如同帝冠;
天幕垂落的空白月余晖,为他周身镀上朦胧光晕,宛如无冕之冕;
脚下,无尽的新生眠灯草绵延铺展,草叶托举着他的步履,形成通往归墟碑顶的自然阶梯。
杨之毅立于圆环光华中央,素白龙袍与清辉融为一体。
他开口,声音随那无处不在的空白雷音传遍山河每一寸角落:
“朕,晓酷帝,”
“承日月圈之推举,继缺夜梦之道统,”
“自今日始,改元‘晓酷’,”
“永废‘万鱼’年号,永绝永夜之劫。”
“晓”喻破晓黎明,是黑暗的终结,亦是新生的起始;
“酷”表极致之境,是力量的巅峰,亦是使命的绝对。
誓言昭昭:
将以此至白之晨光,照彻那至暗之长夜,直至永恒。
没有山呼万岁,没有繁琐仪轨。
在场的,无论是随行的春雷旧部,还是通过梦境连接感知此地的天下众生,皆未行跪拜大礼。
他们只是默默取过身边最近的眠灯草,以草叶尖端,轻轻触碰自己的额间。
草叶触及肌肤,一点微光印记融入神魂,那便是以自身最本真的梦境为誓,表示臣服与认同。
梦境不灭,忠诚不渝。
史官于远处屏息记录,笔锋沉重而激动:“空白新朝,开国首日,无血光,无烽烟,唯雷音与梦境共鸣,开亘古未有之局。”
晓酷帝目光转向依旧单膝跪地的曹雄,抬手一指。
一道凝练的空白雷光自玉玺分出,如灵蛇般缠绕曹雄周身。
他手中那柄战斧嗡鸣震颤,斧身月白之色愈发纯粹,斧背上,那由“自然”演化而来的“空白”二字,在雷光淬炼下,笔划重组,化为两个更加狷狂、更具力量的篆文——“狂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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