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祁同伟那个小子说中了。
吴惠芬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又看了看自己丈夫的脸。
高育良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任由它响着,直到铃声自动停止,屏幕暗了下去。
他没有接。
“真的想清楚了?”吴惠芬轻声问了一句。
高育良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走回餐桌,重新坐下,却没有再碰那碗粥。
“同伟说得没错。”他慢慢开口,“赵立春的这个儿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赵家这艘船,迟早要被他凿沉。”
“赵立春现在远在京城,人走茶凉,说话的分量大不如前。我们现在不跟他们划清界限,等到船真的沉了,再想跳下来,就来不及了。”
吴惠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忧色更重。
“可是……夹缝里求生,太危险了。”她走到高育良身边,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们不靠赵家,新来的沙瑞金书记那一派,也不会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沙瑞金虎视眈眈,侯亮平那条毒蛇又盯着我们。”
“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被他们生吞活剥。”
高育良沉默了。
吴惠芬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
这盘棋,太难下了。
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育良,”吴惠芬扶着他的肩膀,话锋一转,“既然左右为难,不如……我们换条路走。”
“什么路?”
“不如,我们跟沙瑞金书记,站到一边去。”
高育良的身体僵了一下,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站?”
“祁同伟。”吴惠芬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他不是有个情人,叫高小琴吗?搞房地产,做慈善的那个。”
“这事,只要捅出去,汉东公安厅长包养情人,那就是他天大的把柄。”
“我们把这个把柄,当作一份‘投名状’,亲自交到沙瑞金和侯亮平的手里。”
吴惠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冰,砸在高育良的心上。
“你想想,沙瑞金和侯亮平,他们来汉东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扫清赵家的影响,扳倒几个大老虎吗?”
“祁同伟现在是副省长,公安厅长,分量足够了。只要把他拿下,沙书记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侯亮平也能风风光光地回去交差。”
“我们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他们自然不会再为难我们。说不定,还会因为我们‘大义灭亲’,对你更加倚重。”
“到时候,赵家在汉东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我们自己,也就彻底安全了。”
高育良的身体僵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吴惠芬。
这个陪伴了他半生的女人,此刻的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冷静与决绝的表情。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扎向他内心最柔软,也最看重的地方。
用祁同伟当投名状。
把他最得意的学生,那个他亲眼看着从一个愣头青,一步步挣扎着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学生,当作一件礼物,一个筹码,献给沙瑞金,去换取自己的安全和前程。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餐桌上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粥,似乎也失去了温度。
“你说什么?”
高育良的声音很低,低得有些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吴惠芬却没有退缩,她扶着高育良的肩膀,继续用那种理智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分析着。
“育良,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祁同伟这个把柄太大了,我们不主动交出去,迟早也会被侯亮平挖出来。与其被动地被牵连,不如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
“你想想,我们把祁同伟交出去,就等于是和赵家彻底划清了界限。沙瑞金书记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只会对我们更加信任。”
“这叫弃车保帅。虽然对同伟来说……是残酷了一些,但在政治上,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弃车保帅。
残酷了一些。
这几个字,狠狠地砸在了高育良的胸口。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
吴惠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她抬起头,看到了高育良的脸。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儒雅和从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人的怒意。
那不是寻常的生气,而是一种被触及底线,被彻底激怒的,混杂着失望与痛心的狂怒。
他恶狠狠地盯着吴惠芬,那目光,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看得吴惠芬心里一阵发毛。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高育良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想把我高育良,推到什么境地?”
高育良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让我出卖自己的学生,去换取一个可笑的前程?让我变成和你嘴里说的那些人一样,变成一个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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