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
警徽高悬，国旗肃立。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闪光灯在开庭前被严格禁止，但无数双眼睛，比任何镜头都更具穿透力，死死地钉在被告席上。
那里，坐着两个女人。
梁晓晓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剪去了长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恐惧，也无悔恨。
在她旁边的，是她的母亲，李梅。
李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佝偻着身子，头发在一个月间，已是花白一片。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公诉席上，张检察官站了起来，他翻开了面前厚厚的卷宗。
“经依法审查查明：”
“一、被告人梁晓晓，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自八年前起，被告人梁晓晓以晓赢集团为依托，网罗社会闲散人员，黑豹等人为骨干，有组织地通过暴力、威胁等手段，进行违法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群众，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
“二、十二年前，被告人梁晓晓为谋取非法利益，胁迫其母李梅，共同策划并实施了对被害人周富仁的陷害，导致周富仁冤判十年……七年前，被告人梁晓晓为扫清商业竞争障碍，指使其组织成员，人为纵火，烧毁竞争对手孙立群的厂房，并在其后，将其从医院七楼推下，伪造成自杀假象，致其当场死亡……五年前……”
起诉书很长。
张检察官念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件件，一桩桩，那些曾经被掩盖在“商业奇迹”和“意外事故”之下的罪恶，被赤裸裸地揭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整个法庭，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起诉书里描述的，那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女魔头形象所震惊。
他们无法将这个形象，与被告席上那个看起来文静甚至有些柔弱的女人联系起来。
当张检察官念到胁迫其母李梅时，梁晓晓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抬起眼，看了身旁的李梅一眼。
眼神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源于这个女人的背叛。
如果不是她那份所谓的供述，公安永远不可能拿到证据？
母亲？
真是天大的笑话。
读完起诉书，审判长看向梁晓晓。
“被告人梁晓晓，你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有无异议？”
梁晓晓没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着，目光扫过公诉席，扫过旁听席，最后，落在了审判长的脸上。
“我没有辩护。”
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审判长皱了皱眉，“被告人，我提醒你，你有权为自己辩护，这是法律赋予你的权利。”
“我放弃。”梁晓晓重复道。
她早已认定，这是个死局。
母亲的背叛，已经堵死了她所有的路。既然结局注定，她又何必再做那徒劳的挣扎，像个小丑一样，在这里表演给世人看？
她梁晓晓，就算是死，也要死得体面。
审判长的目光，转向了李梅。
“被告人李梅，你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是否认罪？”
“我……我认罪……”李梅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哭腔。
“下面，由公诉人向法庭出示证据。”
举证环节开始。
张检察官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份证据，都如同一柄重锤。
“证据一，证人罗宗强证言。证实十二年前，被告人梁晓晓亲自前往其药店，购买了用于陷害被害人周富仁的药物……”
“证据二，证人郝建证言。证实案发当晚，其亲耳听见被告人梁晓晓以自杀相逼，胁迫其母李梅参与犯罪计划的全过程……”
“证据三，法医赵某某的证言及物证。证实被害人孙立群胃容物中，含有强效镇定剂成分，与自杀特征严重不符……”
“证据四，消防员证言。证实孙立群工厂火灾现场，所有消防栓均被人为破坏，系人为纵火……”
证据链，一环扣一环，密不透风。
梁晓晓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也不去听。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法庭调查结束。
进入法庭辩论阶段。
公诉人张检察官发表了公诉意见，言辞犀利，逻辑严密，他请求合议庭，对主犯梁晓晓，依法予以最严厉的惩处。
轮到辩护人。
梁晓晓的律师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那放弃了一切辩护的当事人，只能无奈地，就其有坦白情节，建议法庭酌情考量。
李梅的律师则重点强调，李梅系被胁迫，且有重大立功表现，同时，她本人也是这场长达十几年年骗局的受害者，其情可悯，请求法庭从轻、减轻处罚。
最后的陈述。
梁晓晓只说了五个字：“我服从判决。”
李梅则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休庭。”
审判长敲响法槌，“合议庭将对本案进行评议，一小时后，继续开庭，当庭宣判。”
一个小时，漫长如一个世纪。
当审判长再次回到法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全体起立。”
“现在，对本案进行公开宣判。”
审判长拿起那份决定了两个人命运的判决书，开始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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