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赵重山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在跳跃的灯火下显得有些莫测。他看着她,唇线抿了抿,似乎不太习惯说这些家长里短、闲言碎语的事情,但最终还是硬邦邦地说道:“没什么。镇上人多口杂,有些闲话,不必理会。”
闲话?什么闲话?是关于她的,还是关于……他的?
姜芷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她一个来历不明(在别人眼中)、突然嫁给凶名在外的赵重山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她没想到,这闲话会传得这么快,甚至连几乎不怎么与邻里打交道的赵重山都听到了。
他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变相地表达不满,觉得她给他惹了闲话?
各种猜测在她脑海里翻腾,让她刚刚因为置办齐家当而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冷却了大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裙角,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我……我知道了。”她低声说,声音有些干涩,“我会注意的,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赵重山看着她骤然低落下去的情绪和微微泛白的脸色,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将碗里最后一点汤喝尽,把空碗放进水盆,直起身。
“不是你的麻烦。”他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就朝屋外走去,脚步依旧又重又急,仿佛多待一刻都难以忍受。
不是她的麻烦?那是什么意思?是说闲话的对象不是她,还是说……他并不觉得这是麻烦?
姜芷站在原地,看着他那高大挺拔却透着孤绝意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乱糟糟的。他那句“不必理会”说得轻松,可在这人情世故盘根错节的古代小镇,一个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真的能不理不睬吗?
这一夜,姜芷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集市上那些妇人指指点点的讥诮面孔,一会儿是赵重山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芷就起来了。她心里存了事,想着赵重山昨晚的话,便决定去井边打水时,顺便探探风声。
她拎着水桶,走到巷子深处的公用水井旁。此时已有几个妇人正在排队打水,正是闲聊八卦的好时候。见到姜芷过来,说笑声顿时小了下去,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身上。
姜芷只当没看见,安静地排在后面。
前面两个妇人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穿着褐色布裙、颧骨略高的妇人率先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哎,听说昨儿个西市口老李家的杂货铺丢了个钱袋子,怀疑是个生面孔的小娘子顺走了,正满世界找呢!”
另一个胖些的妇人立刻接口,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姜芷:“可不是嘛!说是穿得挺素净,模样也周正,谁知道手脚不干净!这年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芷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紧紧攥住了水桶的提梁。她们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昨天她去集市,确实路过西市口,也在杂货摊前停留过!难道赵重山听到的“闲话”,就是这个?怀疑她偷东西?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让她浑身都有些发颤。她强忍着没有立刻出声反驳,她知道,此刻越是激动,反而越显得心虚。
那高颧骨妇人见姜芷没反应,声音又拔高了些:“要我说啊,有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得多防着点!谁知道以前是干什么营生的?这冷不丁嫁了人,就能安分守己了?”
“就是!赵镖头也是,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被……”胖妇人话说到一半,被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扯了扯袖子,使了个眼色,后半句话便咽了回去,但脸上的鄙夷之色却毫不掩饰。
姜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原来,闲话不仅仅是偷东西,还牵扯到她的来历,甚至暗指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攀上了赵重山!这些人的想象力,真是恶毒!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哭闹、辩解都是最无用的,只会让这些人看更多的笑话。她必须镇定。
这时,轮到她打水了。她走上前,面色平静地放下水桶,将井绳系好,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些指桑骂槐的话。
她的镇定反而让那几个妇人有些意外,一时都住了口,看着她。
姜芷将水桶缓缓提上来,清澈的井水在桶里晃荡。她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刚才说话最难听的那两个妇人,声音清晰,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两位婶子是在说我吗?”
那高颧骨妇人没料到她敢直接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羞成怒:“谁、谁说你了?我们闲聊我们的,你搭什么话?”
“是吗?”姜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我昨日确实去了西市口,也确实在李记杂货铺前停留过。若李家真的丢了钱袋,报官便是,官府自有公断。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污人清白,若是传出去,不知道是偷钱袋的罪过大,还是诬告诽谤的罪过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