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今天镖局不忙吗?”姜芷若无其事地迎上去,接过他随手脱下的外衫,语气自然地问道。
“……嗯,没什么事,提前回来看看。”赵重山含糊地应着,目光扫过她刚放在灶台上的醋坛子和盐包,状似随意地问,“去杂货铺了?”
“是啊,”姜芷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派坦然,“醋没了,去吴掌柜那儿打了些。吴掌柜人真不错,还关心你走镖顺不顺利呢。”
她刻意提到了“吴掌柜”,并夸了他一句“人不错”。
赵重山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松开,语气平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就去水缸边舀水喝,不再接话。但姜芷分明看到,他握着水瓢的手指,收紧了些。
午饭时,姜芷特意做了道糖醋口的菜。吃饭时,她一边吃,一边貌似无意地感叹:“这醋的味道还挺正的,吴掌柜说是新到的陈醋,果然比上次那家好。”
赵重山扒饭的动作顿了顿,从碗沿上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夹了一筷子菜,闷头吃起来。
姜芷忍着笑,又加了一把火:“吴掌柜还说,家里要有重活,可以让他家小子来帮忙,真是热心肠。”
“哐当。”
赵重山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放在了碗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他抬起头,脸色有些发沉,目光直直地看向姜芷,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不悦:“家里有什么事,有我。用不着外人瞎操心。”
姜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好像逗过头了,真惹恼他了。
她连忙放下筷子,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吴掌柜也是好意……”
“好意?”赵重山打断她,眉头拧得更紧,那道疤痕也显得凌厉起来,“他一个开铺子的,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对你那么‘好意’?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这话就有些蛮不讲理了。姜芷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烦躁和……醋意,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本想再分辨两句,但看他那副如同护食的猛兽般、浑身毛都炸起来的样子,忽然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我少跟他说话就是了。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说着,她主动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放到他碗里。
这个小小的举动,像是一盆温水,瞬间浇熄了赵重山心头那股无名火。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缓和了些,看着碗里她夹来的菜,又抬眼看了看她带着无奈和纵容笑意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新拿起筷子,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只是耳根处,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一场小小的“醋海风波”,就这样被她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姜芷看着他那副明明还在别扭、却又因为她的安抚而悄悄顺毛的样子,心底那片柔软的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甜津津的糖,漾开圈圈涟漪。
她好像……越来越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别扭的糙汉相处了。
下午,赵重山难得没有立刻去镖局,而是在院子里收拾柴火,把那些粗大的木柴劈成更细的小块,方便姜芷取用。他劈柴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有力,但姜芷注意到,他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在灶房门口摘菜的她。
那眼神,不再是最初的审视和深沉,也不是刚才的恼怒和戒备,而是一种……带着点小心翼翼和不确定的观察。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气,是不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姜芷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发酸。这个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镖师,在她面前,却会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而如此不安。这份笨拙而真挚的在意,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
她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菜,走到院子里,拿起扫帚,开始清扫他劈柴时掉落的碎屑。
两人一个劈柴,一个扫地,没有言语交流,但气氛却异常和谐静谧。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只有柴刀落下时的“咄咄”声,和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扫到他身边时,姜芷停下动作,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擦擦汗吧。”
赵重山劈柴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递到眼前的那方素净的、带着她身上淡淡皂角清香的手帕,眼神明显怔住了。他的目光从手帕移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受宠若惊的、难以置信的怔忡。
姜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热,把手帕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呀。”
赵重山这才像是回过神,有些慌乱地放下柴刀,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自己沾着木屑的大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方柔软的手帕。
他没有立刻擦汗,而是将那方手帕紧紧攥在手心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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