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年少离家,漂泊多年,住过破庙,宿过荒野,后来在镖局也是凑合居多。直到娶了她,这个临时的住所,才真正有了温度。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他心间,并迅速生根发芽。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从陶罐里抓起一把铜钱。冰冷的、带着姜芷体温的铜钱从他指缝间滑落,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他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罐底那几块碎银。
“够吗?”他问,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姜芷连忙道:“我打听过了,镇子西头那边,离镖局也不算太远,有些旧院子出售,价钱还算公道。我们这点钱,付个首期应该是够的,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还。”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商量和一丝不确定,“就是……以后日子可能要紧巴一点。”
赵重山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仰着小脸、眼神里满是憧憬和忐忑的小女人,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她不是在要求他一个人去承担,而是在告诉他,他们可以一起努力,去实现这个共同的目标。
他放下手中的铜钱,大手在她发顶轻轻揉了一下,动作有些生硬,却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嗯。”他应了一声,言简意赅,却掷地有声,“你看好了地方,我去谈。”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质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他甚至没有问具体还差多少,需要他再赚多少,只是干脆地接下了这个担子,并将最重要的“谈判”环节揽了过去。
姜芷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落入了万千星辰。所有的担忧和不确定,在他这一句承诺下,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知道,他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好!”她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得如同盛放的春花。
她将陶罐的盖子仔细盖好,重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他们未来的希望。她站起身,看着盆里已经微凉的水,轻快地说:“水凉了,我去给你换点热的。”
看着她脚步轻快奔向灶房的背影,赵重山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他低头,看着自己泡得微微发红的脚,又抬眼望向天边那抹绚丽的晚霞,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平静。
有个家,有个知冷知热、一心为家打算的媳妇,这感觉……真不赖。
(几日后)
姜芷的行动力是惊人的。得了赵重山的首肯,她第二天就开始更加积极地打听房源。她不再局限于镇西,而是将范围扩大,综合考虑位置、格局、价格和未来的潜力。
她甚至抽空去看了几处院子。有的太过破败,修缮起来花费巨大;有的位置太偏,赵重山上下工不便;还有的要价太高,远远超出他们的预算。
但这并没有打击到姜芷的热情。她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穿梭在镇子的街巷里,仔细比较,认真盘算。晚上回到家,她会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一说给赵重山听。赵重山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个关键问题,比如院墙是否结实,邻里关系如何。
这一日,姜芷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她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拉着刚到家、正在院子里擦洗的赵重山说道:“重山,我今天看到一处院子,我觉得……特别好!”
赵重山放下手中的布巾,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示意她慢慢说。
“在槐树胡同那边!”姜芷语速很快,“院子不算新,但主人保养得很好,青砖瓦房,看着就结实!关键是,院子够大,除了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以后……以后就算添丁进口也住得开。”说到这里,她脸颊更红了些,声音也低了下去,但很快又扬起,“而且院子里有口井!用水方便多了!还有一小块空地,可以种点菜!”
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数着好处:“位置也好,离集市不算远,又不在主街上,清静。离镖局比你现在走过去稍微远一点点,但也就多一炷香的功夫。”
赵重山认真听着,捕捉着她话语里的关键信息:青砖瓦房,结实,院子大,有井,位置适中。这些条件,确实比之前看的几处都要理想。
“价钱呢?”他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姜芷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露出一丝谨慎:“价钱……比我们预算的,要高一些。房主开口要六十五两。我私下打听过了,那院子确实值这个价,房主是因为儿子在州府做了官,要接他们老两口过去,才急着出手的。”
六十五两。对于他们目前陶罐里的积蓄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姜芷攒下的,加上赵重山这次走镖回来交给她的大部分银钱,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两出头。还差着一大半。
姜芷看着赵重山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打鼓,连忙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再去跟房主谈谈价!而且,我们可以先付一部分,剩下的立下字据,分期付清。我看那房主像是通情达理的人……”
赵重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你觉得那院子,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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