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砸落在砖石地面上的刺耳声响,与院门外那惊慌失措的喊叫混杂在一起,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姜芷的心上。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灶膛里跳跃的火苗都模糊成了一片晃动的光晕。
出事了……
他真的出事了!
那个最坏的可能,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蹿出,咬得她心脏骤缩,几乎无法呼吸。她扶着滚烫的锅沿才勉强站稳,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从瞬间的空白中强行拉回神智。
不能慌!现在绝对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肉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腻。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锅铲,也顾不上烫,迅速将炉灶里的柴火撤出大半,只留一点余温防止锅冷肉凝。然后,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院门。
门外,是之前来送过信的雷虎,还有另外两个面生的镖师。三人皆是满头大汗,衣衫不整,雷虎的脸上甚至带着一道明显的擦伤,渗着血丝。他们的马匹在一旁焦躁地打着响鼻,浑身湿透,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疾驰。
“雷兄弟,怎么回事?重山他……他怎么了?”姜芷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紧紧盯着雷虎,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雷虎看到姜芷煞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更深的焦虑,他喘着粗气,急声道:“嫂子,您先别急!赵头人还活着!”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姜芷濒临崩溃的心绪稍微回落了一点。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说清楚!”姜芷将三人让进院子,反手闩上了院门。她需要知道全部真相,而不是被恐慌的情绪淹没。
雷虎接过姜芷递来的水碗,也顾不上喝,用袖子抹了把脸,开始讲述,语气急促而沉重:“我们这趟镖……果然是个套!威远镖局那帮龟孙子,联合了一伙势力极大的山匪,在老鸦口设了埋伏!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早有准备,我们……我们寡不敌众!”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和后怕的神色:“镖……丢了。赵头为了掩护弟兄们突围,独自断后,身受重伤……最后,最后被他们掳走了!”
“掳走了?”姜芷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被掳走,往往比当场战死更令人绝望,这意味着对方另有所图,也意味着赵重山要遭受更多的折磨。
“是!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那个叫阎老七的王八蛋放话说……”雷虎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说赵头押了镖旗给他们,如今镖失人擒,按规矩,那面‘玄字镖旗’已经归他们威远所有!他们还要我们镇北镖局……关门滚蛋!否则,就等着给赵头收尸!”
阎老七……威远镖局……镖旗……关门滚蛋!
一个个冰冷的字眼砸向姜芷,让她遍体生寒。这不仅仅是劫镖伤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要彻底摧毁镇北镖局和赵重山的阴谋!
“总局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姜芷强迫自己冷静,迅速抓住关键。总镖头和其他的镖师呢?
“总镖头气得当场吐血,旧疾复发,现在卧床不起!局里剩下的几位老镖师意见不一,有的主张拼死救人,有的……有的觉得对方势大,又捏着赵头的性命,怕硬来会害死赵头,主张……主张忍下这口气,认栽……”雷虎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满是愤懑和无奈。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镇北镖局如今群龙无首,内部又人心惶惶,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简直是陷入了绝境。
姜芷听完,沉默地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心底那股因为赵重山书信而稍稍平息的火焰,此刻已化作冰冷的坚冰和沸腾的岩浆,交织在一起。
担忧到了极致,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她知道,哭泣、慌乱、抱怨,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赵重山不在,这个家,镖局面临的危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崩塌。
“嫂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小海带着哭腔问道,他年纪最轻,显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住了。
姜芷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三个惊慌失措、身上带伤的男人。他们是赵重山的兄弟,此刻也是唯一还能跑来给她报信、心中还存着义气的人。
“雷兄弟,你们的伤要紧吗?”姜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关切地问道。
“皮外伤,不碍事!”雷虎挺了挺胸膛。
“好。”姜芷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第一,你们立刻回镖局,想办法稳住还能稳住的人心。告诉诸位叔伯兄弟,重山是为了掩护大家才被擒的,现在绝不是内讧或退缩的时候!镖局是大家的根基,不能散!”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惶然的三人不由自主地集中了精神。
“第二,总镖头病重,需要静养,但镖局不能无人主事。你们看看,还有哪位叔伯是真心想救重山、保镖局的,请他暂时出面主持大局,哪怕只是维持住现状,不再恶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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