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山连着几日早出晚归,全身心扑在镖局的事务上。小院因此显得比往日安静许多,但姜芷并未觉得冷清。她白日里依旧忙碌着“回味斋”的生意,研究新菜式,傍晚归来,便将这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灶火温热,仿佛一种无声的等待。
这日午后,天空澄澈,几缕薄云悠悠飘过。姜芷刚将一批新腌的酱菜封坛,洗净手,正准备将前两日买回的几尾鲜鱼处理了,晚上或清蒸或红烧,给辛苦的赵重山换换口味。忽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犹疑的叩门声,并非赵重山惯常那沉稳有力的节奏。
姜芷心下微奇,擦干手,走到院门边,隔着门缝朝外望了一眼。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年约四旬、身着靛蓝色细布长衫的男子,面容清癯,气质儒雅,身后还跟着个捧着礼盒的小厮。此人面生得很,并非左邻右舍。
“请问……此处是赵重山赵镖头府上吗?”门外那人见院内有人声,便客气地扬声道,声音温和有礼。
姜芷心下更觉诧异,赵重山的朋友多是镖局里那些豪爽的汉子,何曾有过这般文质彬彬的访客?她定了定神,拉开院门,敛衽一礼:“正是。不知先生是?”
那文士见开门的是一位年轻清秀的小娘子,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了然,连忙拱手还礼,态度愈发谦和:“在下姓苏,苏文远,在邻街开了间小小的笔墨铺子。前日家中老母急症,幸得赵镖头仗义相助,请来了回春堂的孙老先生,才得以转危为安。今日特备薄礼,前来拜谢。”
原来如此。姜芷这才明白过来,侧身让开:“苏先生客气了,快请进。只是重山他此刻去了镖局,尚未归来。”
“无妨无妨,本也是想来拜谢赵镖头,若能向尊夫人道声谢亦是应当。”苏文远语气恳切,示意小厮将礼盒放在院中石桌上,却并未立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目光带着几分欣赏掠过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小院。院角新栽的花草吐露嫩芽,几只母鸡在篱笆边悠闲踱步,处处透着寻常人家的安宁与生机。
“苏先生请里面坐吧,院子简陋,莫要嫌弃。”姜芷见他守礼,心中添了几分好感,将人往堂屋里让。
苏文远这才迈步进来,却并未四处张望,举止十分得体。堂屋虽小,但窗明几净,桌椅摆放整齐,桌上还放着一碟姜芷自己做的、准备当零嘴的梅花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夫人持家有方,这小院虽简,却处处温馨。”苏文远落座后,由衷赞道。
姜芷沏了杯粗茶奉上,微微一笑:“苏先生过奖了。不过是寻常度日罢了。却不知前日是如何情形?重山他回来并未细说。”
苏文远接过茶盏,道了谢,这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原来前日下午,他母亲突然厥倒,人事不省,家中慌乱,去请相熟的大夫却恰巧出诊未归。苏文远急得团团转,在街口恰遇从镖局回来的赵重山。赵重山听闻,二话不说,立刻策马赶往城西,硬是将已经准备休息的回春堂孙老神医请了来。孙老神医妙手回春,稳住病情,这才救回苏母一命。
“赵镖头不仅仗义,心亦细。见家母需用人参入药,而铺中一时未有佳品,昨日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支品相极好的老参……”苏文远语气感慨,“如此大恩,苏某没齿难忘。”
姜芷静静听着,心中波澜微起。她知赵重山面冷,却不想心肠如此热忱。这些事,他归家后只字未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仿佛能想象到,他当时是如何沉默却坚定地伸出援手,那份沉稳可靠,足以在他人惶急时成为支柱。
“苏先生言重了。”姜芷温声道,“邻里相助,本是应当。重山他……性子如此,能做些许力所能及之事,心中亦是快然的。”
两人又叙谈了几句。苏文远谈吐文雅,见识不凡,言谈间得知姜芷经营着“回味斋”小食肆,便笑道:“早闻‘回味斋’点心别致,可惜苏某平日深居简出,竟未曾得尝。看来今日是来对了,既能谢恩,亦有口福。”
姜芷见他风趣,便笑着将那碟梅花糕推过去:“粗陋手艺,苏先生若不嫌弃,不妨尝尝。”
苏文远拈起一块,细细品尝,点头称赞:“清甜不腻,松软可口,夫人好手艺。”他又见堂屋角落放着几本书册,竟是些杂记游记之类,不由好奇问道:“夫人也喜读书?”
姜芷笑道:“闲暇时翻看解闷罢了,识得几个字,谈不上学问。”她穿越而来,原主虽家境贫寒,但其父曾是落第秀才,倒也教她认过字。这些书是她近日从旧书摊上淘来,用以了解这方世界风土人情的。
苏文远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与姜芷从糕点聊到风物,言谈甚欢。他发现这位赵夫人虽出身看似寻常,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见识亦不似寻常村妇,心中对赵重山又高看了几分。
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苏文远见时辰不早,赵重山仍未归来,便起身告辞:“今日叨扰许久,苏某先行告辞。待赵镖头归来,还望夫人代为转达谢意。日后若有所需,苏某铺子就在邻街,但凭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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