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也仰着脸,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丁顺陪着笑,解释道:“这位嬷嬷,实在对不住,小店每日准备的各色点心数量有限,卖完即止,为的是保证新鲜。今日的‘奶香梅花糕’确实已经售罄。要不,您看看别的?这‘驴打滚’和‘椒盐烧饼’也是极受欢迎的,或者您明日早点来,小店一定给您留着。”
“留着?谁稀罕!”那妇人声音更尖,带着刻薄,“谁知道你们明日做的还是不是那个味儿!我看你们就是看人下菜碟,欺负我们不是熟客!我家小姐可是礼部王主事府上的!什么样的点心没吃过?要不是听人说你们这破店有点名堂,谁稀罕来这犄角旮旯!”
姜芷听到“礼部王主事”,心中微凛。虽是六品官,但身在礼部,也是清贵职位。她上前一步,温声道:“这位嬷嬷请息怒。我是铺子的掌柜姜氏。今日梅花糕确已售完,并非有意怠慢。嬷嬷若信得过,小店可为您家小姐现做一些,只是需稍等片刻,您看如何?”
那妇人斜睨了姜芷一眼,见她衣着朴素,容貌清秀,却并无媚态,眼神平静,心里那点因被怠慢而起的火气,不知怎的,反而更旺了些。她冷哼一声:“现做?谁知道你们用的是什么料!万一做得不好,白白浪费我家小姐的工夫!算了算了,我看你们这店,也就是吹出来的名气,东西不见得有多好。走,我们回去禀明小姐,以后再也不来这晦气地方了!”说罢,也不等姜芷再说话,一甩帕子,带着两个丫鬟,气冲冲地转身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把门带得“砰”一声响。
丁顺松了口气,又有些忐忑:“嫂子,这……”
“无事。”姜芷摇摇头,眉头却微微蹙起。这妇人言行,不像是真心来买点心,倒像是专程来找茬挑刺的。礼部王主事家的小姐?她从未与王家有过接触,李府周夫人更不可能故意推荐她来受气。是这嬷嬷自己跋扈,还是……背后另有缘由?
她将这疑虑压在心底,只叮嘱丁顺和陈三,日后遇到此类客人,更要加倍小心客气,莫要与人争执。
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不料,自那日后,“同心食铺”便开始接连遇到一些蹊跷事。
先是连续几日,总有几个面生的、流里流气的闲汉,在铺子门口附近晃荡,既不进来,也不买东西,只拿眼睛往店里瞟,交头接耳,偶尔发出几声怪笑,惊扰客人。赵重山出面看过两次,他们便一哄而散,过一会儿又聚回来。
接着,有熟客反映,从“同心”买回去的点心,味道似乎不如从前,酱菜也咸了些。姜芷仔细查验当日剩余的样品和材料,并无问题,心中疑窦更深。
再后来,竟有牙行的人上门,语气倨傲,说这铺面位置好,有人看上了,愿出高价让姜芷他们“转让”,言语间暗示若不识相,恐怕会有“麻烦”。被赵重山冷着脸请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绝非巧合。姜芷和赵重山都意识到,他们是被人盯上了。
“是百味楼?”晚上打烊后,一家人在后间吃饭,陈三忍不住低声道,“上次他们没讨到便宜,怀恨在心?”
丁顺也道:“我看像!那些闲汉,说不定就是他们雇来的!”
赵重山放下碗筷,沉声道:“未必是百味楼直接出手。他们自诩‘御厨世家’,明面上还是要些脸面的。更可能是……有人见我们生意渐好,挡了路,或是觉得我们这外来户好欺负,想使些下作手段,逼我们就范,或干脆挤垮我们,占了这个他们觉得‘不错’的铺面。”
姜芷思索着:“礼部王主事家那个嬷嬷……来得突兀。王主事与百味楼,或者与这附近谁家铺子,可有关系?”
这京城人际盘根错节,他们初来乍到,哪里能清楚这些。但被动挨打,绝非他们的性格。
“明日,”赵重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去找董师傅聊聊。他在此经营多年,对周边人事应有些了解。那些闲汉,若再来,我便‘请’他们好好说话。”
董师傅是隔壁裱画铺的老板,为人清高孤傲,但经过“同心”匾额一事,对姜芷一家印象颇佳,平日偶有往来。
第二日,赵重山寻了个空闲,提了一小坛姜芷自酿的、口感清甜的桂花米酒,去了隔壁裱画铺。董师傅正在案前裱一幅山水,见是他,略点了点头。
赵重山也不绕弯,将近日遇到的蹊跷事简要说了一遍,请教董师傅可知道些内情。
董师傅听罢,放下手中的刷子,沉吟片刻,冷哼一声:“果然是那起子没脸没皮的东西!”
“董师傅知道是何人所为?”
“未必是专对你一家。”董师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你们这后巷,铺面不多,大多是我这样靠手艺吃饭,或是做些清雅生意的。唯独斜对面那家‘翰墨轩’,卖些真假难辨的古玩、旧书,掌柜姓孙,是个笑面虎,惯会巴结逢迎,与前面文墨街上几家大书肆、还有官府里一些不入流的小吏有些勾连。他早些年就想把左右铺面都盘下来,扩大店面,只是人家不卖不租,他才作罢。你们这铺子,原先那卖文房四宝的,就是被他用些腌臜手段挤兑走的。如今见你们生意不错,又是外来户,怕不是故技重施,想逼走你们,他好低价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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