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明白。太太能出面说和,已是天大的恩情。余下的,在下自会谨慎。”赵重山郑重道。刘太太肯递这句话,已是意外之喜,等于在他们头上悬了一把不大不小的保护伞。至少,明面上的、大规模的骚扰,应当能止住了。
“另外,”刘太太似想起什么,道,“国子监那两位司业,周大人和吴大人,都是清流中的耿直之士,最见不得不平事。他们既亲眼见了昨日情形,对你们必有几分好感。你们是正经做生意的,点心又确实好,日后若有机会,不妨略表谢意,维持些香火情分。清流的口碑,有时比官威更有些用处。”
赵重山心领神会:“谢太太指点。”
从刘府出来,已是午后。春日阳光暖融融地照着,赵重山的心却并未完全放松。刘太太的话,给他吃了半颗定心丸,但也敲响了警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三或许会收敛,但那个躲在暗处的“指使者”呢?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去了一趟文墨街。远远地,便看到“同心食铺”的招牌静静悬挂,门扉半掩,一切如常。他没有进去,只在对面巷口站了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斜对面的“翰墨轩”门前,几个书生模样的客人正在挑选字画,孙掌柜站在柜台后,笑容可掬,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赵重山注意到,“翰墨轩”斜后方,隔着两三家店铺的一个茶摊上,坐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衣汉子,面前摆着一碗茶,半天没动,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瞟向“同心”的方向。
赵重山心中冷笑,果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监视?还是在等什么?
他没有打草惊蛇,转身离开。回到租住的小院,姜芷也刚从铺子里回来不久,正在灶前准备晚饭。见他进门,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赵重山将去刘府的经过,以及打探到的关于“快刀刘”和魏主事的信息,详细说了一遍。
姜芷听完,松了口气,却又蹙起眉头:“刘太太肯帮忙递话,是好事。可那监视的人……”
“无妨。”赵重山洗净手,走到她身边,看着锅里翻滚的菜汤,语气平淡却笃定,“让他们看。我们行事光明正大,不怕看。只要刘三那边不敢明着来,暗地里的龌龊,总有法子应对。”
他顿了顿,看向姜芷:“刘太太说得对,国子监那两位司业的好感,要维持。过几日,你精心准备几样点心,我陪你亲自送去,道谢。”
姜芷点头:“我晓得。只是……重山,你觉得,那孙掌柜,就是最终指使的人吗?他一个书画铺子的掌柜,为何要对我们这般紧逼?就算生意被影响,也不至于如此吧?”
这也是赵重山心中的疑虑。孙掌柜的敌意表现得太直接,太急切,反而有些不合常理。若只是为了生意,法子多的是,何至于一上来就动用泼皮,而且是在“同心”刚刚站稳脚跟、尚未对他构成实质性威胁的时候?
除非……他背后还有人?或者,他针对“同心”,另有更深的缘由?
“孙掌柜未必是源头。”赵重山目光幽深,“但他是目前最明显的线索。或许,他只是个马前卒。”
“那我们……”
“以静制动。”赵重山打断她,声音沉稳,“先把刘太太递话这事的效果看出来。只要明面上的骚扰停了,我们就能专心经营铺子。至于暗处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他拿起锅铲,接替了姜芷的位置,开始翻炒锅里的菜。动作熟练,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最寻常的烹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最后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笃定,“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急的,不该是我们。”
姜芷看着他沉稳的侧影,心中那股因未知而生的不安,渐渐被抚平。是啊,他们有彼此,有这双手辛苦挣来的一切,有逐渐积累的人望。只要他们自己不出错,不慌乱,稳扎稳打,那些魑魅魍魉,又能如何?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拿碗筷。夕阳的余晖透过小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落在简陋却洁净的灶台上。
夜色,再次降临。文墨街后巷,“同心食铺”的灯光早早熄灭了,仿佛主人已经安歇。斜对面茶摊上,那个灰衣汉子又坐了一会儿,见实在无甚动静,才丢下两枚铜钱,起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昏暗的街角。
而在“翰墨轩”的后堂,孙掌柜并未如往常般早早回家。他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对面,是一个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身影。只能从身形和露出的一点下颌判断,是个男人。
“……刘三那边,暂时不能动了。”孙掌柜的声音带着不甘和一丝惶恐,“刘府递了话,魏主事让人传了信,叫他安分点。”
兜帽下的男人轻笑一声,声音有些尖细,带着点阴柔气:“意料之中。那对夫妻,倒有几分运道,能攀上刘通判的门路,还入了国子监那两个老古板的眼。”
“那……接下来怎么办?”孙掌柜急切道,“东家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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