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不得让小郡主掉眼泪,否则必有惩罚。”
皇帝的这道口谕,在一夜之间,牢牢地套在了京城所有王公贵胄、乃至宫人内侍的头上。
安国郡主府,因此一下子从全京城最热闹的宝地,变得有点冷清了。
再也没有哪个身份尊贵的小萝卜头敢来找沐渔玩了。
开玩笑,万一只是寻常的玩闹,不小心磕了碰了,让这位小祖宗金豆子一掉,那可不得了啊。
秦筝来过一次,却只敢隔着三丈远,小心翼翼地看着沐渔,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渔儿,今天天气真好啊,呵呵。”她干巴巴地笑着。
“秦筝姐姐,我们去爬后院那棵大槐树吧?我好久没爬了!”沐渔兴奋地招手。
秦筝的脸“唰”一下就白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小渔儿你可千万别动那个念头!那树那么高,万一你一不小心手滑了,摔下来,磕破了皮,疼哭了……我……我!”
说完,她吓得一个哆嗦,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
萧北辰倒是每天都来,但他也不敢再扛着沐渔到处疯跑,更不敢带她去马场骑那匹桀骜不驯的小马驹了。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给她讲军营里的故事,或者削一个光滑的木雕小鸟。
递给她的时候,都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的瓷器,紧张兮兮地叮嘱:“小渔儿,你拿着玩,千万要小心,别让木刺扎到手。如果不喜欢,就告诉哥哥,哥哥再给你雕个别的,你可千万别不开心……”
就连府里的膳食,都成了一道道关卡。
谢知微送来的药膳,从选材到烹饪,都要派人反复检查,确保入口的温度刚刚好,保证绝对没有一丝丝的苦味、涩味,甚至是药材本身略带的怪味。
沐渔变得无聊了。
她小小的世界,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围了起来。
墙外是所有人的小心翼翼和诚惶诚恐,墙内是她一个人的孤单和茫然。
大部分时间,她只能坐在后院那个她最喜欢的锦鲤池边,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水面,对着水里那些同样无聊地甩着尾巴的红鲤鱼们发呆。
“小红,小金,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她用手托着肉乎乎的小下巴,幽幽地叹了长长一口气,像个小大人。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陪我玩了。”
“秦筝姐姐说,她怕我从树上掉下来哭了,她全家都要被惩罚。”
“萧北辰哥哥给我讲的故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我都会背了。他现在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皇帝爷爷真是个大笨蛋!”她越想越气,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进池塘,惊得一群鲤鱼四散而逃,“我就是眼睛被洋葱辣了一下下,才哭的嘛!又不是真的瓷娃娃,一碰就碎!现在好了,所有人都怕我,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当个宝贝疙瘩,原来一点都不好玩!”
几条胆子大的红鲤鱼又凑了回来,在她面前吐着一串串的泡泡,仿佛在表示赞同。
沐渔看着它们,心里更愁了。她的意识之海里,那个代表“福气值”的小池塘,最近水位涨得极慢。国泰民安,国运稳定,池水会自动缓慢增长,但真正的大头,还是需要她“做好事”来积累。可现在她被困在府里,连个需要帮助的人都见不着,更别提积累福气了。
就在她百无聊赖,快要长出蘑菇的时候,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紧接着是急促得仿佛要跌倒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守门的侍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后院,因为跑得太急,头盔都歪了,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涨红了的激动神色。
“郡主!郡主!天大的喜讯!”他声音都在发颤,“大将军回来了!护国公的大军,已经……已经进朱雀大街了!”
爹爹?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保持着托腮的姿势,足足过了两秒。
随即,她像一颗被点燃引线的小炮弹,猛地从石凳上弹了起来,所有的无聊、孤单和不开心,在这一瞬间,全都如融雪般烟消云散!
爹爹回来了!
她的爹爹,打跑了坏蛋,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平安回来了!
她提起裙摆,迈开两条小短腿,用尽了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朝着府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冲出郡主府那高高的门槛,一眼就看到了长街尽头的景象。
原本宽阔的朱雀大街,此刻被围得水泄不通。数不清的京城百姓自发地涌上街头,人山人海,挥舞着手臂,欢呼着,雀跃着。无数的鲜花、手帕、甚至还有各色香囊,像雨点一样从街道两旁的酒楼和窗户里抛洒下来。
在一片鼎沸的人声与漫天的花雨之中,一列玄色的铁甲洪流,正踏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缓缓向这边驶来。
那是爹爹的玄甲军!
队伍的最前方,一面在西南的血雨腥风中依旧挺立不倒、绣着一个巨大“沐”字的大旗,正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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