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的哭喊卡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抽噎。
他攥紧女人的衣袖，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不见了。
他不是谢子杨，他是谢子杨。
这不是他妈，这也是他妈。
他想让她活着，他只想让她活着。
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难呢！
女人垂眸看着他。
童谣从她喉咙里漫出来，调子是十几年前的旧旋律，两人依偎在一起。
谁也没有管周围的人。
老杨渐渐止住哭声，趴在她膝头像个孩子，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众人眼睁睁看着母子俩的身影一起泛起白光，像被太阳晒化的雪。
女人哼童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那丝气息都散了。
老杨也慢慢消散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吴斜想要伸手，但是最终无力的缩了回来。
这样挺好的，挺好的。
老杨和他的妈妈永远的在一起了。
黑瞎子的眉峰拧成个疙瘩，指节在衣服上烦躁的敲着。
红衣厉鬼冰凉的在他的旁边提醒：“青铜树的力量正在渐渐消失。”
怎么会？
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匕首。
这变故来得太蹊跷。
这是他没有料到的情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吴三审的计划会搁置吗？
毕竟吴斜是他们老吴家唯一的孙子。
“瞎？”
张启灵的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和预想的不一样。”
“小红说青铜树的力量正在消散。”
黑瞎子朝青铜树偏了偏下巴，语气里没了漫不经心。
众人的目光刚聚过去。
突然整座溶洞剧烈震颤。
青铜树主干的裂纹里涌出暗红的光。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龙吟震得耳膜发疼 。
巨大的红色龙头正从青铜树里面冒了出来。
角上的鳞片在暗光里泛着金属光泽，几乎要撑破溶洞的穹顶。
龙头悬在半空，琥珀色的竖瞳扫过众人时，连空气都像被冻住了。
王月半下意识把吴斜往身后拽了拽。
“乖乖，这玩意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吴斜摸着刚包扎好的脖子。
这是幻境还是真的？
龙头悬在半空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黑瞎子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刀身在昏暗里划出一道冷光。
张启灵则将黑金古刀横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两人默契地往前半步，恰好将王月半和吴斜护在身后 。
吴斜刚想探头，就被王月半按住肩膀，后者压低声音。
“别乱动。”
角落里的红衣厉鬼早已没了之前的阴冷。
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
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连指尖都在发抖。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龙头上方忽然飘下一个半透明的气泡。
那气泡泛着淡淡的荧光，里面裹着个身影 。
一袭红衣如燃尽的炭火，乌黑的长发像泼墨般披散下来，遮住了眉眼和大半张脸，看不真切是男是女，只露出一截线条柔和的下颌，在光里泛着玉似的白。
烛九阴？
王月半看着上方的龙头。
上辈子吴斜描述过的与任务里提及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中。
龙头缓缓开口，似从远古而来。
“吾乃烛九阴。此乃吾之好友，流落到汝之世界，望诸位照拂一二。”
话音未落，气泡突然破开，里面的红衣人轻飘飘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四颗巨大的夜明珠从龙头周围的光晕里坠下。
每一颗都有脑袋那么大，莹白的光将溶洞照得如同白昼，连青铜树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 这是真的夜明珠？”
王月半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却被黑瞎子用刀背敲了下手背。
“小心有诈。”
而张启灵几乎是本能地往前一步，在红衣人落地前稳稳将人接在怀里。
入手的瞬间，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太轻了，像抱着一团云，衣料蹭过指尖时，又软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对方的长发滑落在他手臂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吴斜在后面看得清楚，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见张启灵抱着人的手臂紧了紧，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条竟柔和了些许。
王月半看着巨大的龙头，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烛九阴既然开口求他们照拂友人，说明这事有转圜的余地，系统任务八成能成。
他悄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借着夜明珠的光看向那颗悬在半空的龙头，喉结动了动才开口。
“烛九阴前辈，不知道您和这位…… 是从哪里来的？”
话音刚落，烛九阴的琥珀色竖瞳就转了过来。
那目光没带半分戾气，却也没有将他放进眼里。
王月半觉得系统、未完成的任务、藏在心底的盘算都被摊开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下去了，赶紧伸手扶住身旁的石壁，指节都抠进了石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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