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的笑容收敛了:“去哪?”
“北边。黑煞门的一个营地。”
老刀沉默了。他看着陈泥,又看看石蛋,最后看向跟进来的小铃铛:“都去?”
“嗯。”陈泥点头。
“多久?”
“最多五天。”
老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坚毅:“去吧。我这把老骨头是动不了了,但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记住——活着回来。清水镇就剩咱们这些苗了,一根都不能少。”
“一定。”陈泥用力握了握老刀的手。
他站起身,看向疤脸:“疤脸叔,你和兄弟们留下,照顾老刀叔,也照顾其他伤员。这次……人不用多。”
疤脸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点头:“放心。堡里有我们。”
陈泥转身,走出营房。
门外,天色渐暗。北境的秋风吹过,带着寒意和远处战场未散的血腥气。
石蛋跟在他身后,小铃铛也跟了上来。
三人站在院子里,谁也没说话。
许久,陈泥才开口:“石蛋,你现在能战斗吗?”
石蛋抬起手,掌心向下。地面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无声碎裂,碎屑在他掌心下方凝聚成一根粗糙的石刺。
“能。”他说,“但我不确定能撑多久。”
“小铃铛,”陈泥看向女孩,“你的药、你的医术,是我们活下来的保障。但这次不是救人,是杀人。你准备好了吗?”
小铃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十根银针,针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百草峰教我医术,是为了救人。”她轻声说,“但如果杀坏人能救好人……那我准备好了。”
陈泥看着他们,看着这两张从小一起长大的脸。他们都变了,被命运、被苦难、被力量推着,走向未知的前路。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没变。
“去准备吧。”他说,“一个时辰后,北门集合。”
三人分开,各自去收拾行装。
陈泥回到暂住的营房,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里是清水镇乡亲们当初塞给他的东西——几件换洗衣裳,一双纳得厚实的布鞋,一包晒干的肉脯,还有……那把父亲留下的柴刀。
柴刀已经卷刃,刀身上满是缺口。但它陪他砍过柴、杀过狼、斩过尸傀。
陈泥拿起柴刀,用布条仔细缠好刀柄,插在腰间。
他又从箱底翻出一件旧皮甲——那是老刀年轻时穿的,送给他时说了句“刀砍不穿,箭射不透”。皮甲上满是修补的痕迹,但很结实。
他穿上皮甲,束紧腰带。
最后,他从枕下取出那枚暗金色的金属薄片——从鬼哭原带回来的那片。薄片触手冰凉,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缓缓蠕动。
他将薄片贴身收好。
做完这些,他坐在床边,闭上眼睛。
体内,那股沉睡的神魔之力在缓缓苏醒。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加速奔流,肌肉纤维在轻微震颤,骨骼深处传来轻微的麻痒——那是力量在生长、在适应这副身躯。
鬼哭原一战,他被迫动用了超出极限的力量。虽然重伤,但也打破了某种桎梏。如今恢复过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比之前强了一截。
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荒古魔躯……”他喃喃自语。
黑袍祭司临死前的嘶吼,石蛋苏醒后说的话,都指向这个称呼。他是钥匙,是黑煞门开启“苍岳之门”必需的部件之一。
那么,他的身世,他体内这股力量的来源,是否也与此有关?
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的那句含糊的话——“别去北边……别让他们找到你……”
“他们”是谁?
黑煞门?还是别的什么?
陈泥睁开眼,眼中暗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
没有答案。只能走下去,走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起身,走出营房。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鹰扬堡内点燃了火把,一队队士兵在城墙上来回巡逻。北门处,石蛋和小铃铛已经等在那里。
石蛋换了一身厚重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行囊,手里拄着一根新削的木杖——杖头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那石头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土黄色光芒。
小铃铛也换了装束,不再是医官的素色衣裙,而是一套利落的短打,外面罩了件皮坎肩。她背着一个药箱,腰间挂着小布包,手里还提着一盏风灯。
李崇山也在,身旁站着两个亲兵,牵着三匹马。
马是北境特有的矮脚马,耐力好,擅走山路。马背上驮着干粮、水袋、绳索、斧凿等物。
“地图在这里。”李崇山递给陈泥一卷羊皮,“营地位置、周边地形都标好了。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探查,不是强攻。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三日后,无论成败,我会在北门外十里处的老槐树下等你们一天。过时不候。”
“明白。”陈泥接过地图,收进怀里。
李崇山看着三人,沉默片刻,忽然道:“陈泥,你父亲陈老四……当年是我麾下的斥候队长。他死的那一战,是为了给我送一份蛮族布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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