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土卫的第一次正式集结,在鹰扬堡北校场进行。
时值深秋,清晨的寒气已经能呵出白雾。校场边缘的枯草覆着一层薄霜,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四十名士兵——包括疤脸等九名老兵,韩季那队九人,以及从其他队伍中精选出的二十二人——呈三列横队站立。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褐色皮甲,腰佩制式军刀,背上除了行囊,还额外多了一个特制的药囊,里面装着小铃铛配制的驱邪药物。
陈泥站在队列前方,左肩的伤还未痊愈,用绷带固定着,只能将右臂背在身后。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有熟悉的,如疤脸、韩季;也有陌生的,但眼神里都透着同样的东西: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边军序列的士兵。”陈泥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校场上清晰可闻,“你们是‘戍土卫’的第一批成员。戍土,戍守北境之土。我们的敌人,不是蛮族的刀箭,而是黑煞门的邪术、污秽的侵蚀、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意味着,你们将面对从未见过的怪物,踏入九死一生的绝地。没有援军,没有退路,每一次任务都可能回不来。现在,如果有人想退出,出列。这是最后的机会。”
队列纹丝不动。
四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没有任何犹豫。
陈泥点了点头:“很好。那么,记住三条铁律。”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绝对服从命令。战场上,我的指令就是一切。有异议,事后提;战时违令,军法处置。”
第二根手指:“第二,绝不抛弃同伴。戍土卫可以战死,不能丢下任何一个还能喘气的兄弟。抬,也要把尸体抬回来。”
第三根手指:“第三,保持清醒。污秽会侵蚀肉体,也会侵蚀心智。任何时候,如果发现自己有异常——幻觉、狂躁、对血肉产生渴望——立刻报告,立刻隔离。这不是懦弱,是对所有人负责。”
他放下手:“听明白了?”
“明白!”四十人齐声回应,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
“现在,分配任务。”陈泥转向韩季,“韩季,你带原队九人,负责侦查、预警、布置陷阱。你们是戍土卫的眼睛和耳朵。”
韩季踏前一步,抱拳:“是!”
“疤脸。”
“在!”
“你带八名老兵,负责正面攻坚、断后、以及训练新人的近战搏杀。我要他们在出发前,至少能在你手下撑过三十招。”
疤脸咧嘴一笑:“放心,保证练得他们哭爹喊娘。”
陈泥看向剩下的二十二人:“你们十一人一队,分成两队。第一队,由赵大勇负责——”他指向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的汉子,“专司器械维护、陷阱制作、营地搭建。第二队,由孙小七负责——”一个精瘦矮小、手指异常灵活的年轻人出列,“专司毒物辨识、药物调配、以及……战场急救。”
孙小七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挺直了脊背。
“小铃铛姑娘是戍土卫的总医官,所有与医药相关的事务,最终由她决断。”陈泥补充道,“她的命令,等同于我的命令。”
队列中传来轻微的骚动,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小铃铛在鬼哭原和断骨崖的表现,已经赢得了这些汉子的尊重。
“今天的训练科目。”陈泥提高了声音,“韩季队,进行十里山地越野,沿途标记三处适合伏击的地形,绘制简易地图,午时前返回。”
“是!”
“疤脸队,与新兵进行对抗训练。规则:疤脸队模拟黑煞门邪修和秽兽,新兵队防御营地。可以用木刀木枪,但允许‘击杀’。我要看到真实的反应。”
疤脸眼睛一亮:“这个好!”
“赵大勇队、孙小七队,随小铃铛姑娘去军械库和药房,清点、测试所有即将携带的装备和药物。列出短缺清单,午时前交给我。”
“是!”
队伍迅速散开,各自行动。
陈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肩上的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不适,转身朝将军府走去。
李崇山正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幅巨大的北境地势图,眉头紧锁。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戍土卫集结了?”
“嗯。”陈泥走到桌边,“四十八人,算上我和小铃铛,五十整。”
“人少了点。”李崇山用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苍岳之脊的西南麓,“黑煞门在那里经营了至少三十年,据点不会少。五十人,一旦陷入重围……”
“人多了反而累赘。”陈泥道,“我们要的不是攻坚,是渗透、侦查、破坏。五十人,刚好够分成四到五个小队,互相策应,也便于隐蔽。”
李崇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随你。但有一点——张御史必须活着回来。他是我们和朝廷之间最后的纽带。如果他死在苍岳之脊,或者被黑煞门俘获,朝中那些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我扣上‘谋害钦差’的帽子,届时北境边军,将再无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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