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绝的是第二段主歌时,背景里突然加入了真实录制的广场舞现场音——大妈们的笑声、聊家常声、还有某个大爷洪亮的“左边!右边!转身!”
老薛的人声在这片嘈杂中继续唱着:
“我们在人海里走散/像超市抢购时松开的购物车把手/我推着空车找你/你已排队结账去了别的收银口——”
荒诞。
极致的荒诞。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多了竟有种诡异的感动。
音频放完,控制室里死一般寂静。
老陈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老薛一动不动,盯着音箱,眼神发直。
林闲摸摸鼻子:“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个版本其实是我做来玩——”
“过分?”老薛突然出声,声音有点抖,“这他妈的叫艺术!”
他猛地转身,抓住林闲的肩膀:“你怎么办到的?怎么把广场舞大妈和都市爱情悲剧结合得这么……这么浑然天成?”
“就是……”林闲想了想,“把情绪剥离。广场舞的本质是集体参与的快乐,都市爱情的本质是孤独的拧巴。当极致的孤独撞上极致的集体热闹,那种反差本身就很有戏剧性。”
老陈这时候终于缓过神来,弱弱举手:“可是薛老师,这歌要是真这么发出去……乐评人会骂死的。”
“让他们骂!”老薛松开林闲,重新坐回控制台前,眼睛发亮,“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首歌的三个版本——不,我们要把三个版本融合!”
他兴奋地拍桌子:“前奏用广场舞版的热闹,主歌用唢呐版的悲怆,副歌用电子版的炸裂,间奏把三个元素混在一起!最后结尾——来个神转折!”
林闲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三个版本融合?那编曲结构会非常复杂,而且可能听起来很乱……”
“乱就乱!”老薛手舞足蹈,“现在的音乐太规整了,规整得无聊!我们要做的是——听起来像一锅乱炖,但每口吃下去都是不同味道,最后还他妈的上头!”
他看向林闲:“你技术上能实现吗?”
林闲脑子里,【编曲精通】、【唢呐精通】、【唱歌精通】的知识开始疯狂碰撞。
融合……
复杂结构……
情绪切换……
“能。”他深吸一口气,“但需要重新编写和声进行,设计过渡段落,还要录真实的广场舞现场采样。另外,唢呐的演奏方式也得调整,要同时兼顾传统技巧和电子处理。”
“干!”老薛一拍大腿,“现在就干!老陈,把棚期往后延!今天不通宵不是人!”
老陈苦笑:“薛老师,您明天还有杂志拍摄……”
“推了!”老薛头也不回,“就跟他们说,薛之谦在创造华语乐坛历史——或者创造华语乐坛笑话,让他们自己选!”
林闲笑了。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新建工程文件。
老薛凑过来,指着屏幕:“这里,前奏八小节,我要听到广场舞的大鼓、大妈的聊天声,还有——”
他顿了顿,忽然灵感迸发:“还有小孩的哭声!对!广场舞边上不是经常有带孙子的吗?那种热闹里的无序感,完美!”
林闲点头,在备注里记下。
“主歌进来,”老薛继续,“唢呐先垫着,人声要唱得特别认真、特别深情,但背景是广场舞的嘈杂。那种‘我在全世界热闹中独自悲伤’的劲儿,出来没?”
“出来了。”林闲已经开始拖音频素材了。
“副歌,”老薛越说越兴奋,“人声和唢呐一起飙高音,但节奏变成电子舞曲的鼓点!我要那种一边哭一边蹦迪的感觉!”
老陈在旁边听得直捂脸:“薛老师,这歌要是做出来……演唱会现场观众是跟着哭还是跟着蹦啊?”
“边哭边蹦!”老薛理直气壮,“现代人不都这样?白天朋友圈哈哈哈,深夜网易云网抑云!我们这是精准捕捉时代情绪!”
林闲笑了。
他戴上监听耳机,开始编辑第一段节奏轨。
大鼓的采样拖进来,调成广场舞特有的、重音在第二拍和第四拍的节奏型。
然后是大妈聊天的现场录音:
“李姐你这裙子哪儿买的?”
“淘宝!才七十九!”
“哎哟真划算!链接发我!”
“等下啊,我孙子要喝奶——”
真实的市井声音,粗糙,但有生命力。
老薛听着监听,忽然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听完这一段采样,然后轻声说:“加点回声效果。让这些声音听起来……像回忆,像背景,像永远在那里的、别人的生活。”
林闲照做。
加了延迟和混响后,那些嘈杂的人声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然后,老薛的人声切入。
清唱,没有伴奏:
“我们在晚高峰的地铁里牵手/手心的汗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你说这班车好挤/我说挤点好,这样你就逃不走了——”
声音很轻,很真实。
背景里,遥远的广场舞音乐和大妈的闲聊声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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