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龙到石子镇报到后，没有丝毫懈怠。
第二天一早就背着笔记本，跟着包村干部下村走访。
石子镇下辖的十二个行政村散布在群山之间，路难走不说，有些偏远村落甚至连手机信号都时断时续。
他一路走一路记，村民反映的道路泥泞、灌溉缺水、农产品卖不出去等问题，都被他密密麻麻写在本子上。
遇到老人独自在家的，他会多坐一会儿，问问身体状况和生活难处。
碰到村干部，就拉着一起分析村里的发展瓶颈。
一周下来，他脚上的皮鞋沾满泥土，整个人晒黑了一圈，却摸清了八个行政村的基本情况，和不少村民混了个脸熟。
“周镇长是真心办事的人，不像以前有些干部，下来转一圈拍拍照就走。”
“是啊，我跟他说我家孙子上学要走两小时烂路，他当场就给记下来了，还说会想办法。”
村民们的口碑渐渐传开，周朝龙自己也觉得工作有了初步进展，正盘算着下一步先推进道路修补和水利设施改善，却没料到，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镇政府大楼里悄然酝酿。
这天下午，周朝龙正在偏远的青山村走访，镇委书记陈建国的办公室里，一场秘密小会正在进行。
参加会议的只有三人：陈建国、镇长李为民，还有另一位副镇长张磊。
办公室的门反锁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陈建国坐在主位上，脸色凝重，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资料：“民政这块的遗留问题，古平凡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必须有人扛起来。”
这份资料是古平凡担任副镇长期间，负责的低保审批、危房改造补贴发放等民政工作档案。
里面存在多处虚报冒领、资格不符的问题，涉及金额不大，但牵扯到十几个村民，要是被县纪委追查下来，作为当时的分管领导，陈建国和张磊都难辞其咎。
“古平凡已经被带走调查了，但这些问题没解决，县纪委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张磊急得坐不住，“这黑锅必须有人背，不然我们的仕途就完了。”
李为民皱着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不合适吧？周朝龙刚来一周，这些都是古平凡的旧账，跟他没关系。”
“让他背锅，太说不过去了。”
“说不过去也得这么办！”陈建国语气坚决，“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背？”
“古平凡已经进去了，我们俩要是出事，石子镇的工作谁来管？”
“周朝龙不一样，他背后有安书记护着，就算县纪委问起来，安书记也会帮他说话，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张磊立刻附和：“陈书记说得对！周朝龙年轻有为，又有靠山，就算背了这个锅，也影响不了他的前途。”
“我们要是栽了，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李为民还是犹豫：“体制内讲究的是责任到人，这么做不合规矩。”
“要是被周朝龙知道了，或者被安书记察觉了，我们没法交代。”
“交代？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我们自己！”陈建国加重语气，“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
“李镇长，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你保持中立，不插手、不泄密就行。”
张磊也跟着劝：“李镇长，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为了石子镇的稳定。”
“周朝龙是个明事理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
李为民沉默了许久，看着陈建国和张磊急切的眼神，最终缓缓点头：“我保持态度，不参与，也不反对。”
这个表态虽然没达到陈建国的预期，但至少排除了阻力，也算是一种妥协。
体制内的生存法则，本就是一次次妥协与利益交换。
陈建国心里清楚，牺牲一个有靠山、刚上任的年轻干部，远比自己和张磊承担责任要安全得多。
小会结束后，陈建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整理了一份“关于石子镇民政工作违规问题的初步调查及处理建议”，在报告中刻意模糊了问题发生的时间范围，将责任全部推到“现任分管民政工作的副镇长周朝龙履职不到位、监管不力”上，随后直接上报给了县委和县纪委。
此时的周朝龙，还在青山村和村民一起查看灌溉水渠的破损情况，对镇里的暗箱操作一无所知。
夕阳西下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镇政府，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让他第二天一早去县委一趟，说是县纪委要了解相关情况。
周朝龙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一时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他仔细回想了这一周的工作，走访、记录、开会，每一步都按规矩来，没出现任何纰漏。
“难道是村里的问题有人反映到县里了？”他心里嘀咕着，却没往自己被背锅的方向想。
第二天一早，周朝龙按时赶到县委。
让他意外的是，接待他的不是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而是县纪委的两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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