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县委组织部关于安晴的任命公示期结束之后,相关的任命文件很快就下发到了石子镇。
不过,正如许多人预料的那样,安晴并没有立刻走马上任。
县委书记安志平亲自给周朝龙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说得很明白,安晴同志还需要在县里处理一些收尾工作,也需要熟悉一下石子镇的各项资料,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会正式到岗。
周朝龙对此心知肚明,这是安志平有意留出的一段缓冲期。
一方面,是给李为民一个调整心态、平稳过渡的时间。毕竟从代理书记的位置上下来,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心里总归会有些波澜。
让他以镇长的身份主持几天工作,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尊重。
另一方面,也是给周朝龙一个机会,让他和李为民之间建立起更稳固的工作关系。
安晴毕竟是空降而来的一把手,周朝龙作为副书记,和李为民这位镇长如果能提前磨合好,对未来的工作开展大有裨益。
对于这个安排,李为民心里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是个聪明人,更是个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从一开始的震惊、不甘,到后来的冷静分析,再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他的心路历程不可谓不复杂。
他想得很清楚,这次的失利,并非他能力不行,也不是他工作出了纰漏,纯粹是时运不济,或者说,是遇到了周朝龙这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变数。
县里领导让他等,让他给周朝龙的资历让路,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这个信号告诉他,周朝龙的未来,绝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石子镇副书记。
如果没有周朝龙,他李为民奋斗半生,职业生涯的天花板大概率就是石子镇的镇委书记,干到退休,也算是有个圆满的交代。
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周朝龙就像一根突然从天而降的藤蔓,牢牢地系在了他的仕途之路上。
只要他能紧紧抓住这根藤蔓,未来会到什么高度,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他今年四十出头,距离退休还有将近二十年的光景。
这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熬资历,或许还能再挪一两个位置,但想有大的突破,几乎不可能。
可要是能跟紧周朝龙的脚步呢?
李为民几乎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周朝龙必然会成为他的上级,甚至是他需要仰望的领导。这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混,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与其心怀芥蒂,处处设防,倒不如放平心态,主动靠拢,把这次的“让路”变成一次长远的政治投资。
想通了这一点,李为民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在安晴正式到任前的这一周里,石子镇的党政大院里出现了一道颇为和谐的风景线。
白天,镇长李为民和副书记周朝龙在工作上配合得天衣无缝。
李为民主动将镇里的各项事务拿出来与周朝龙商议,大到全镇的产业布局,小到某个村子的道路硬化项目,他都毫无保留地征求周朝龙的意见。
周朝龙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谦逊,他从不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对于李为民的请教,他总是认真倾听,然后给出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建议。
他的建议往往不拘泥于眼前的一时一地,总能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切入,让李为民茅塞顿开。
而到了下班后,两人则会不约而同地走进镇上那家最熟悉的老地方饭馆。
“老板,老规矩,一盘花生米,一碟拍黄瓜,再切半斤猪头肉。”李为民熟络地喊道,然后从柜台下面摸出一瓶本地产的白酒,“朝龙,今晚咱哥俩喝二两?”
“行啊,李哥,听你的。”周朝龙笑着拉开椅子坐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匣子自然而然地就打开了。
起初,他们聊的还是镇里的工作。
“朝龙,关于咱们镇上那个中药材种植基地,我之前一直想着怎么扩大规模,多争取点县里的补贴。”李为民呷了一口酒,眉头微蹙,“可你也知道,现在各个乡镇都在搞特色农业,县里的扶持资金就那么多,狼多肉少啊。”
周朝龙夹了一颗花生米,慢慢咀嚼着,沉吟道:“李哥,扩大规模是必须的,但光靠县里的补贴,不是长久之计。”
“咱们的路子,是不是可以再野一点?”
“哦?怎么个野法?”李为民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为什么只盯着县里?为什么不往市里、省里,甚至更高层面去想?”周朝龙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最近研究了一下省里的农业发展规划,里面明确提到了要打造几个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中药材集散中心。”
“我们石子镇的地理位置,正好处于几个药材主产区的交汇点,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自己定位成这个集散中心的一部分,甚至是未来的核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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