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争奇斗艳的繁花敛去了秾丽色彩,枝叶摩挲着,仿佛无数精怪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碎玉亭孤零零地悬在干涸的荷塘中央,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呜咽。
一道穿着暗红色繁复宫装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依旧是吴怀冬。
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带着一种慵懒的韵律,腰肢纤细,被宽大的腰带勒出不盈一握的弧度,更衬得胸前起伏惊心动魄。
裸露的脖颈修长白皙,在暗红衣领的映衬下,一路延伸至精巧的锁骨,再没入华服遮掩的更深邃阴影。
她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下半明半昧,唇色却点染着饱满欲滴的暗红,唇角天然微微上翘,不笑时也带着三分勾人的媚意,一笑起来,那弧度便如淬毒的弯钩。
她在亭中冰凉的石凳上优雅落座,并未像寻常人那般警惕地四处张望,只是伸出那涂着暗红色蔻丹、指甲尖锐的纤纤玉指,看似随意地拂过石桌桌面,拂开那本不存在的灰尘。
“九弟,”
她开口了,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灵魂屏障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得可怕的荷塘上空,语气笃定得仿佛早已确信黑暗中藏着听众,
她顿了顿,侧过头,一缕乌黑的发丝从精巧的鬓边滑落,贴着她雪白的脸颊。
她并未抬手去拂,任由那抹黑色增添一丝漫不经心的风情,唇角的弧度更深了,混合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出‘二虎相争,一死一伤’的戏码,可还入得你的法眼?”
她竟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在太子与二皇子这场惨烈争斗中扮演的推手角色!
“姐姐知道,你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孱弱无知,”
她继续说着,指尖在粗糙的石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划动,仿佛在勾勒某个诡秘而古老的符文,
“我们都一样,在这令人窒息的牢笼里,追寻着某些……超越这凡俗权柄的、更本质的东西。不是吗?”
“而那样的永恒,一个人太寂寞了,不是吗?”
“九弟,我们需要彼此。只有我能理解你的黑暗,也只有你……配得上我的疯狂。”
她的笑容变得诡异而甜蜜,
“比起那些庸俗的权柄,你不觉得,拥有一个‘同类’的全部,才是更有趣的‘永恒’吗?”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吴怀冬忽然从石凳上站起。
她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开始跳舞。
没有乐声,只有夜风穿过枯荷的呜咽作为背景。
她缓缓抬起双臂,暗红色袖口如蝶翼般滑落,露出两截赛雪的小臂。
她的动作起初极慢,像是在用肢体绘制某种无形的咒文。
腰肢随着一个极细微的摆荡,开始摇曳起来,带着原始韵律的扭动,髋部的摆动幅度精准而克制,却充满了暗示性的力量。
她向前迈了一步,脚尖点地,旋转。
暗红的裙裾骤然盛开,如同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大丽花。
旋转时,她的脖颈向后仰起,形成一个脆弱而优美的弧度,长发如瀑般散开,几缕发丝粘在微湿的唇角。
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焦点,却又仿佛穿透了虚空,直直“望”向吴怀瑾神识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迷离,深处却燃烧着疯狂和赤裸裸的邀请。
舞步渐渐加速。
她开始在狭小的亭中穿梭、回旋,暗红的影子与苍白的月光碎片交织。
每一次抬腿,裙裾下隐约闪现的足踝纤细玲珑;每一次折腰,衣襟的领口便会微微松开,露出锁骨下方更隐秘的一线雪白,又在下一秒被巧妙掩回。
最致命的是她的手指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在空中蜿蜒、缠绕、拂过自己的脖颈、锁骨、腰侧……。
那不是在抚摸自己,更像是在展示一件待价而沽的祭品,同时也在无声地描摹着潜在“同类”可能拥有的轮廓。
她的呼吸渐渐加重,混合着舞动的韵律,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一丝细汗从额角沁出,沿着完美的脸颊线条滑落,没入衣领的阴影。
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冷香似乎也随之蒸腾,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暖甜尾调。
这舞蹈毫无章法,却充满了直击本能的诱惑力。
它超越了技艺,直指欲望与占有的本质。
就在情绪似乎攀至顶峰的瞬间——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吴怀冬定格在一个微微后仰、双臂舒展的姿势。
她胸口起伏,眼神却依旧投向黑暗中的某处。
然后,她缓缓收势。
双脚并拢,双手优雅地收拢在身前。
她微微屈膝,下颌轻收,向回廊方向的黑暗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敛衽礼。
姿态端庄,神情娴雅,与方才那魅惑入骨、近乎邪异的舞蹈判若两人。
唯有她唇角那一抹未曾褪去的笑意,和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炽热余烬,证明着刚才那一切并非幻象。
她抬起手,动作舒缓如舞蹈,掌心中托着的是一块不规则的黑曜石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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