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内,连时光都仿佛凝固成了浑浊的琥珀。
吴怀冬蜷在窗边的旧椅上,指间紧紧攥着那块羊脂白玉佩。
冰凉的触感早已被她的体温焐热,可心底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反而如同附骨之疽,越钻越深。
几日过去了。
起初是翻来覆去地看,用指甲抠刮那内壁的符文,试图找出破绽,证明这不过是吴怀瑾又一个卑劣的把戏。
可那符文的线条古老而流畅,嵌入玉质肌理深处,绝非近期雕琢。它真实得可怕。
然后是不眠不休地想。
母妃、皇后、冷宫、荒井、晦影石、千瞳魔神……还有这块带着同源符文的玉佩。它们像一堆散乱的、染血的拼图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只留下更多尖锐的棱角,扎得她神思恍惚。
老嬷嬷送来的饭食,她依旧机械地吞咽,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目光偶尔会落在角落那筐银霜炭上,脑子里想的却是冷宫井下那阴寒刺骨的气息,是否也需要“燃料”来维持?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绝望像深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
而这块玉佩,以及它背后可能隐藏的、关于母妃死亡真相的线索,成了这绝望深海中唯一闪烁的、诱人却危险的磷光。
吴怀瑾。
她无数次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扭曲的依赖。是他把这块玉佩送来的。
他一定知道什么!他像是一个站在迷雾外的旁观者,冷眼看着她在泥沼里挣扎,然后适时地,丢下一根看似能救命的绳索,而那绳索的另一端,可能连接着更深的地狱。
可她还有选择吗?
永远被囚禁在这活人墓里,直到腐烂发臭,连仇恨都变得模糊?
还是……抓住这根可能淬毒的绳索,哪怕最终会被勒死,也好过在这无声的窒息中消亡?
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在她眼底慢慢凝聚。
她猛地低下头,张开嘴,用牙齿狠狠咬向自己的指尖!
剧痛传来,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她灰暗的衣摆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她颤抖着,用那沁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玉佩内侧那道古老符文的轨迹,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鲜血涂抹上去。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这只是她濒临崩溃时,一种源自本能的、绝望的尝试。
像是溺水者胡乱抓向任何可能漂浮的东西。
鲜血浸润着符文凹陷的线条,那暗红色的痕迹,在温润的白玉上显得格外诡异妖艳。
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她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更深的绝望取代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通过那被血染红的符文,传递到了她的指尖!
那感觉转瞬即逝,微弱得如同幻觉。
但吴怀冬捕捉到了!
不是来自外界,不是来自冷宫方向那被龙气封锁的区域,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神魂!
一种冰冷的、带着某种古老意识的……窥探感?
她浑身汗毛倒竖,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成功了?还是……引来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她死死盯着那块玉佩,此刻它仿佛活了过来,那用她鲜血描绘的符文,隐隐散发着一丝极淡的、不祥的微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晏殿地下密室。
吴怀瑾阖目盘坐,神识却通过酉影(春桃)发间的“洞观羽”,清晰地“看”到了静心苑内那惊人的、带着自残意味的一幕——吴怀冬咬破手指,以血描符!
更让他心神微动的是,在那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之前微雕在玉佩内侧、用以模拟和放大特定波动的那个符文,与吴怀冬的鲜血、以及她体内那源于冷宫井下的诡异联系,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位格极高的阴寒意识,似乎被这“血饵”短暂地激活、吸引了过来!
虽然那感应瞬息即逝,并被强大的龙气封禁再次隔绝,但这无疑证明了他的猜想——龙气封禁并非万能,通过特定的媒介和强烈的情绪能量(比如吴怀冬的血与执念),依然可以建立起一丝微妙的、绕过物理封锁的精神链接!
鱼儿,不仅咬钩了,还主动献上了自己的血作为饵料!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时候,再加一把火了。直接派人送信太着痕迹,而这魂契相连的“洞观羽”,正是最好的传声筒。
他意念凝聚,如同无形的刻刀,透过酉影与“洞观羽”的连接,将一道冰冷而充满诱惑的意念,精准地投射向静心苑内,那个正对着染血玉佩惊疑不定的灵魂:
“以血为引,可见真实……符文所指,乃‘聆渊’之契……欲闻其声,需付代价……”
这意念如同直接在吴怀冬的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与回响,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又仿佛是她自己心底滋生出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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