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
刮在脸上像细冰碴子,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
它刮过重重宫阙的飞檐翘角,卷起檐角铜铃的碎响,最后都揉成凄厉的呜咽,在夜色里飘着。
午影承载着吴怀瑾,如同一道贴着地面疾掠的青色幽灵。
在庞大的皇城阴影中穿梭,身影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她的速度极快。
双腿交替踏地、借力、腾跃,每个动作都流畅得近乎诡异。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只有靴底擦过青砖时,偶尔泄出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响,转眼就被风卷走。
唯有极致的速度带来的风压。
吹动着吴怀瑾额前的碎发,也掀动他玄色衣袂的边角,在身后拉出细细的弧。
吴怀瑾半倚跨坐在她背上,身体随着她的奔跑微微起伏,双腿自然地垂靠在她腰侧,提供着额外的稳定。
左手依旧搭着她的左肩,指腹偶尔蹭过她劲装下凸起的肩胛骨。
那点微凉的触感像针,扎得午影脊背发紧。
五指并未用力扣紧,只是虚虚地扶着。
仿佛那不是一个人的肩膀,而是马鞍前端天然的握把。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接触。
却像一道无形的缰绳,时刻提醒着午影,她此刻的身份与处境。
他的身体随着午影的奔跑微微起伏。
看似放松,实则核心紧绷。
巧妙地契合着她的节奏,将自身的重量均匀分布。
最大限度地减少对她的负担。
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驾驭——他在用身体告诉她,何为稳定,何为服从。
午影浅褐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锐利如鹰隼。
紧紧盯着前方错综复杂的路径,不敢有半分错漏。
凭借“隐息嚼”带来的隐匿,还有“空”之天赋的微妙运用。
精准地避开巡逻侍卫的视线,也绕开那些可能存在的灵力探查点。
她的呼吸因为高速奔跑而略微急促。
白色的呵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刚一形成便被疾风撕碎。
碎成细雾,沾在她眼睫上,没多久就凝了层薄霜。
体内被禁锢的筑基灵力在《隐杀诀》的路线中奔腾。
像条被束缚的小兽,撞得经脉微微发疼,却也支撑着这非人的速度。
但比身体更受煎熬的,是她的精神。
吴怀瑾的重量压在背上,不算重,却像块巨石。
他搭在肩头那只手传来的微凉触感,他平稳却无处不在的呼吸声近在耳边。
温热的气息偶尔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持续不断的、无声的凌迟。
她曾是西域戈壁上最自由的人。
曾梦想着自由驰骋,踏碎仇敌的胸膛,让风都追着自己的脚步跑。
如今却被人如同坐骑般骑乘着,穿梭于仇敌的巢穴之中。
屈辱感如同毒焰。
从心口往外烧,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连喉咙都发紧。
每一次肌肉的发力,每一次足尖的点地。
都像是在这屈辱的烙印上再加一层桎梏,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甚至能感觉到。
主人那看似虚弱的身体里,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与意志。
正透过这最亲密的接触,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感知。
强化着她被“拥有”、被“驾驭”的认知。
就在这时,前方一道宫墙拐角处。
隐约传来了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细响。
脚步声沉得像敲在石板上的锤子,甲胄摩擦声带着金属的冷硬,一点点往这边挪。
几乎不需要吴怀瑾发出任何指令。
午影的身影瞬间变得愈发模糊,像要融进阴影里。
速度陡增三分。
如同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以一种近乎贴地的诡异姿态。
险之又险地擦着那队侍卫视线的死角,掠入了另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巷道。
在极限速度的骤然变化中。
她的腰肢猛地发力,像拧成一股的钢绳,以维持背上主人的平稳。
吴怀瑾在她加速的瞬间。
搭在她肩头的左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下压了一分。
力道轻得像片叶子落下来。
就这么一个细微到极致的动作。
却让午影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手攥住。
她立刻明白。
主人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因情绪波动而产生的不稳定。
这是在提醒,更是警告。
她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与躁动。
将所有的野性都转化为对路径的判断与力量的精准控制。
奔跑的姿态变得更加稳定、更加……顺从。
穿出巷道,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园林。
地面落满枯枝败叶,踩上去会发出脆响。
远处,碧梧宫那荒凉破败的轮廓。
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骸骨,嶙峋地立着,隐隐可见。
就在此时,吴怀瑾一直摊开的右手掌心中。
那枚金色符文的悸动陡然加剧!
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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