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晨光熹微,驱散了长夜最后的寒意。
透过雕花长窗,在清晏殿内洒下淡金色的光斑。
空气中残留着若有若无的安神香气息,与窗外沾染了露水的草木清香混合,营造出一种虚假的宁静。
吴怀瑾已起身,端坐在梳妆台前。
他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青影,仿佛昨夜并未安枕,病弱之态十足。
只有偶尔抬眼时,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冷光,才泄露出几分隐藏的真实。
云袖正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梳理长发。
少女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宫装,袖口略宽,行动间如碧波荡漾。
她的指尖微凉,握着温润的犀角梳,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晨光,又带着一种全然的专注,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阳光照在她低垂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云香则跪在一旁,捧着一个黑漆螺钿首饰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支玉簪。
她是一身湖碧色绫裙,外罩鹅黄比甲,显得娇俏可人。
目光却时刻关注着主人的神色,以便随时递上所需。
“殿下,今日气色似乎比昨日好些了,”
云袖一边梳理,一边柔声细语,带着由衷的欣慰,
“想来是安神香起了作用。”
吴怀瑾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那张无可挑剔的、带着病气的脸上,并未多言。
伪装早已融入骨血,成为他最好的甲胄。
云香见状,连忙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支通体莹润的青玉竹节簪,簪头几片竹叶形态雅致。
“殿下,戴这支可好?”
她小声询问,眼中带着期盼。
吴怀瑾微微颔首。
云香立刻眉眼弯弯,小心地将玉簪递给云袖。
云袖接过,动作轻柔地将簪子插入他梳拢好的发髻,调整好角度。
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他的鬓角,她呼吸微微一滞,迅速收回手,耳根泛起熟悉的薄红,低头掩饰性地整理着梳妆台上的用具。
吴怀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无波无澜。
这种不涉情欲、却精准撩动心弦的掌控,是维系她们忠诚的有效手段。
梳妆完毕,他起身,由着云袖云香伺候他穿上今日选定的常服——一件雨过天青色暗银竹纹的锦袍,玉带束腰,更衬得他身形颀长,气质清雅。
只是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始终挥之不去。
“殿下,早膳已备好,是清淡的薏米粥和几样小菜,奴婢已试过毒了。”
云香轻声禀报。
“端到书房吧。”
吴怀瑾说着,脚步略显虚浮地向外间走去。
云袖连忙上前一步,虚扶着他的手臂,动作自然,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伺候。
在书房用过早膳,吴怀瑾屏退了云袖云香,只留自己一人在内。
殿门合拢的瞬间,他脸上那抹病弱的疲惫瞬间消散,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指尖那枚青玉扳指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
昨夜碧梧宫的经历,八皇子与西域势力可能的勾结,如同阴云笼罩心头。
他需要尽快理清头绪,调整布局。
首先,是确认各方动向。
意念微动,连接上那道最忠诚可靠的纽带。
「戌影。」
内殿与外间相连的帷幕阴影下,那道玄色身影无声凝实。
戌影双膝跪地,额头触地,姿态恭顺如磐石。
她肩头的伤处似乎已被妥善处理,气息也比昨夜平稳了许多,但周身那股属于《隐杀诀》的阴寒之气依旧凛冽。
「奴在。」
“碧梧宫外围,今日情况如何?”
吴怀瑾的意念直接而冰冷。
「回主人,自昨夜异动平息后,至今晨为止,碧梧宫外围封印区域未见明显异常。」
「皇室供奉守卫已恢复常规巡逻频率,未见增派人手。奴未再感知到那异种灵力出现。」
戌影的汇报简洁清晰。
“八皇子府那边,可有新的动静?”
「八皇子今日辰时初便出府,前往翰林院,言行如常,未见异样。」
「其府内戒备依旧森严,但未见大规模人员调动。那名清客,至今未曾露面。」
吴怀瑾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表面越是平静,水下可能越是暗流汹涌。
老八藏得很深。
“继续监控,不可松懈。若有任何与西域相关线索,优先回报。”
「奴明白!」
戌影领命,身影微微波动,便欲融入阴影。
“你的伤,”
吴怀瑾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如何?”
戌影伏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以更恭顺的姿态回应:
「谢主人挂怀,已无大碍,不影响行动。」
“嗯。”
吴怀瑾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戌影再次叩首,身影彻底消失。
紧接着,吴怀瑾连接上了酉影。
「酉影。」
「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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