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在昏暗中蜿蜒曲折,将三人引向未知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与岁月的气息,混合着齐天笑身上偶尔泄露出的、那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躁动,构成了一种无形压抑的氛围。
南宫瑾走在最前,他的步伐稳定而精准,如同丈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他那柄出鞘三分的古朴长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寒光,剑尖微微低垂,却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撕裂一切的锋芒。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探查前方可能存在的危险上,但眼角的余光,以及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却始终锁定着身后半步的齐天笑。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齐天笑气息的异常。那不似受伤的虚弱,也不像玄气耗尽的萎靡,而是一种内在的、激烈的冲突与挣扎。时而气血奔涌,带着一股蛮横暴戾的意味,时而又被强行压下,变得凝练内敛,却更显深沉。齐天笑的呼吸节奏也时常被打乱,虽然极其细微,但逃不过南宫瑾的感知。
更让南宫瑾在意的是,偶尔从齐天笑身上泄露出的那一丝气息。那气息古老、洪荒、充满了毁灭性的意志,与他认知中的任何功法、任何体质都截然不同,甚至与他之前了解的齐天笑的“怪力”和“魔法免疫”也有着本质的区别。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生命威压,尽管极其微弱,却让南宫瑾握剑的手本能地更加用力。
他想起了禁玄殿内,齐天笑让玄王导师术法无效的诡异场景;想起了擂台之上,那惊鸿一瞥的暗金龙爪虚影;想起了玉衡真人和隐世长老们那震惊失态的反应;更想起了妖灵会和皇室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势在必得。
齐天笑的身上,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一个可能与上古凶兽“九劫”相关的、足以震动整个大陆的秘密。
南宫瑾的心中有疑惑,有很多的疑惑。齐天笑到底是什么?那潜伏在他体内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为何会选中他?这股力量最终会将他引向何方?是毁灭,还是……
但他没有问。
并非不关心,而是他清楚,有些秘密,知道本身就可能是一种负担,甚至是一种危险。齐天笑此刻显然正在与那股力量进行着凶险的博弈,任何外界的干扰或探究,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选择了信任。
信任这个在擂台上以伤换胜、眼神倔强的“室友”;信任这个在危难时刻没有独自逃走、反而挡在他们身前的“伙伴”;信任这个即使自身状态极差,依旧在努力寻找出路、试图带领大家活下去的“同行者”。
所以,他将所有的疑惑压在心底,化作更加凝练的剑意和更加警惕的守护。
他的剑意不再仅仅是为了斩敌,更是在无形中为齐天笑隔绝出一片相对稳定的“域”。任何试图窥探、干扰齐天笑的气息,无论是来自外界的潜在威胁,还是遗迹本身弥漫的诡异氛围,都在触及这片剑意之域时,被那冰冷的锋芒悄然斩断、驱散。
他就像一道沉默的屏障,矗立在齐天笑与外界的所有风雨之间。
同时,他也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柳依依。这个丹院的天才少女,虽然战斗并非所长,但她的善良、坚韧以及那神奇的治愈能力,同样是这个小小团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能感觉到柳依依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齐天笑,那轻柔的哼唱,虽然效果微弱,却是一份真诚的心意。
通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三条黑黢黢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不知通向何处。
南宫瑾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选择。他闭上双眼,纯粹以剑心去感应。剑意如同无形的触须,悄无声息地探入三个通道。
左边的通道,传来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腥味。
中间的通道,死寂一片,连风声都仿佛被吞噬。
右边的通道,隐约有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遗迹腐朽气息的清新?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右边的通道:“这边。”
没有解释原因,但他那笃定的语气,让齐天笑和柳依依都选择了相信。
踏入右边的通道,果然,那股微弱的空气流动变得稍微明显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遗迹特有的陈旧感,但确实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死寂。
南宫瑾依旧走在最前,他的背影在昏暗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挺拔、孤直。他没有回头去看齐天笑是否跟上,也没有去询问他的状态,但他那精准控制的步伐,那将前方所有潜在危险气息都提前斩灭的剑意,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守护。
齐天笑看着那个背影,心中复杂。他知道南宫瑾必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但对方选择了沉默的信任与守护。这份情谊,沉甸甸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翻腾的杂念和低语再次压下,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必须尽快掌控住体内的力量,不能一直成为伙伴的拖累,更不能辜负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唯有南宫瑾手中那柄长剑,偶尔反射出一点寒光,如同黑夜中指引方向的星辰,坚定而冷冽。
他的疑惑藏在心底,他的守护,融于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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