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魂台中的日子,对常人而言是枯燥的修复与等待,对齐天笑而言,却是一段意识在现实与虚幻、伤痛与推演间不断沉浮的奇异时光。
每日浸泡在魂髓玉液中,配合柳依依的生命能量与静心尊者定时前来的灵魂疏导,他破碎的灵魂裂痕在缓慢却坚定地弥合,蚀魂魔帝与邪神左手留下的法则污迹也一点一点被冲刷、净化。虽然距离完全康复、重返巅峰战力依旧遥远,但至少,那种灵魂随时可能溃散的虚弱感与刺痛已大大减轻。
更多的时间,他沉浸在海量的情报分析与战略推演之中。最高指挥部每日都会送来更新后的、更加庞杂的战报与数据。四大战域的每一处细微变化,邪神殿活动的每一条可疑轨迹,关于邪神低语与污染能量的最新研究报告,甚至是大陆各地民间自发抗魔组织的零星信息……所有这些,都成为他“七窍”天赋运转的养料。
玉案上的留影玉简堆积得越来越高,水镜盘上的态势图被标注得密密麻麻。齐天笑的状态也愈发奇特,他常常长时间闭目凝神,仿佛沉睡,唯有指尖偶尔无意识地颤动,或眉头微蹙又展开。只有熟悉他的柳依依和南宫瑾知道,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意识正以惊人的速度处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复杂信息,构建、推演、修正着无数种战局发展的可能。
他的推演结果,经由南宫瑾整理后,每日呈送最高战略顾问团及统帅部。起初,那些基于大量数据交叉分析得出的、有些甚至违背军事常识的推断(例如建议西境联军主动放弃部分看似坚固的据点,收缩兵力至几个关键净化节点;或推断东境雷渊血海的核心能量正在向地下深处转移,建议加强地脉监测),并未被完全采纳,甚至引来一些宿将的质疑。
但很快,几件小事改变了这种局面。
西境一处被齐天笑标记为“高危渗透点”的偏僻山口,三日后果然发现小股精锐魔物试图绕后破坏后勤线,被早有防备的联军伏击全歼。
东境联军按照齐天笑的建议,加强了对雷渊周边地脉的监控,竟意外发现数处隐蔽的邪神殿地下献祭法阵节点,及时摧毁,延缓了血海的扩张速度。
北境一次针对极寒魔气源头的试探性反击,指挥官在出击前参考了齐天笑提供的、关于魔心搏动频率与魔气潮汐关系的推演数据,选择了魔气相对平缓的“窗口期”发动,虽未能重创目标,但伤亡比预期降低了近三成,且带回关键情报。
这些看似微小的“料敌先机”,在残酷的战争泥潭中,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弥足珍贵。渐渐地,联军高层中,对齐天笑这个重伤的“年轻顾问”的态度,从最初的好奇与试探,转变为重视与信赖。他的推演报告开始被更多人仔细研读,甚至在某些局部战术调整中,被直接作为参考依据。“龙皇”之名,在顶尖强者间或许代表着战力与血脉,而在更高层的战略指挥圈内,开始与“洞察”和“先见”悄然挂钩。
然而,齐天笑自己却并无太多欣喜。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仅仅是在庞大而混乱的信息迷宫中,凭借特殊天赋找到一些可能的路径。真正的战局依旧恶劣,邪神殿的攻势诡谲多变,四大邪神肢体的威胁与日俱增,每一天都有无数生灵在战火与污染中死去。他的推演,只能勉强为联军这艘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巨舰,调整些许航向,延缓沉没的时间,却远未能找到驶出风暴的航道。
直到这一天。
齐天笑如往常一样,在魂髓玉液中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由无数情报信息流构成的“思维海洋”,尝试梳理西境赤金古城防御阵法出现莫名衰弱的根源。他的“七窍”天赋全力运转,将古城结构图、阵法符文数据、近期能量波动记录、周边地质报告、甚至当地古老的传说碎片……所有相关信息拆解、关联、模拟。
就在推演进行到关键处,试图构建魔风渗透与地脉能量异常之间的某种非线性关联模型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外界的打扰,也不是推演遇到瓶颈。而是源自他身体最深处,那融合了九劫龙魂的血脉本源,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已久的古老印记被突然唤醒!一股难以言喻的、遥远、苍茫、却又带着无比亲切与悲伤的呼唤感,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与层层阻隔,直接响彻在他的血脉与灵魂之中!
这呼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本源吸引,一种血脉归乡的悸动,一种……仿佛来自母亲对游子的深切召唤!其中夹杂着浩瀚龙威的余韵、辉煌时代的破碎回响,以及一种沉郁了万古的、亟待解脱的悲愿。
“唔……”齐天笑闷哼一声,猛地从深度推演状态中惊醒,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脸色更加苍白。魂海之中一阵翻腾,刚刚有所平复的灵魂裂痕都传来刺痛。这呼唤来得太突然,太强烈,直接撼动了他尚未稳固的根本。
“天笑!怎么了?”池边的柳依依立刻察觉不对,焦急地问道。南宫瑾也瞬间闪到池边,眼神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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