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点头。
“那时候我在教你怎么用百分表找正，车间里这么吵，那台铣床离咱们三十多米。”王师傅缓缓道，“你这耳朵，灵得有点过分了。”
林修远没有回避老人的目光：“可能是我对声音比较敏感。”
“可能吧。”王师傅没再追问，转回身，重新启动车床，“不过有这本事是好事。干机械这行，好耳朵能救命。今天这事就是个例子——你听到了，老陈没听到；你听懂了，李建国没听懂。”
车刀再次切入工件，铁屑卷曲着落下。
“记住了，小子。”王师傅的声音混在车床的噪声中，但字字清晰，“技术再好，也得有颗警醒的心。机器不会说话，但会叫唤。你得学会听，还得敢说。”
“我记住了。”林修远说。
他拿起另一把车刀，开始打磨刀尖。砂轮旋转，火星四溅。
透过飞溅的火星，他看见车间那头，苏嫣然正拿着千分尺测量工件，神情专注而认真。质检台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而更远处，许大茂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立柱旁一小撮烟灰。
林修远收回目光，专注手里的活计。
砂轮与刀尖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鸣。这声音在车间巨大的背景噪声中微不足道，但它提醒着林修远——在这个钢铁与噪声的世界里，有些声音需要被听见，有些话需要被说出。
今天，他和苏嫣然做到了。
而明天，还有更多的机器会轰鸣，更多的声音需要被倾听。
他打磨完刀尖，将车刀装回刀架。卡盘旋转，新的工件开始加工。
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在某些人心里，今天发生的事，已经悄悄改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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