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高个子甩了甩手上的灰,又试了一次。这次他盯着门把手,手直直伸过去。可就在指尖要碰到铁把手时,手又不听使唤地偏了,像被无形的力量拨开,再次拍在门框上。
“啪”一声,这次更重。
后面的几个人都看呆了。瘦小的女红袖章瞪大了眼睛:“王组长,你……”
“别说话!”高个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这次他用两只手,像撞门似的朝门板推去。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双手在距离门板还有两寸的地方,突然失去了方向感。不是被弹开,是像喝醉了酒似的,软绵绵地滑向两侧,最后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朝左边歪去。
左边正好站着那个瘦小的女红袖章。高个子一头撞在她肩膀上,两人“哎哟”一声,同时跌坐在地上。
场面一时很滑稽。
剩下的三个红袖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扶。林建国和林修远站在旁边,没动,也没说话。李秀兰从厨房门口探出头,看见这一幕,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高个子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狠狠瞪了门一眼,像瞪着一个有生命的敌人。
“这门有古怪!”他咬着牙说。
“能有什么古怪?”一个男红袖章不信邪,自己走上前,“不就是一扇破门吗?”
他也伸手去推。
同样的情况发生了。手在距离门板一寸的地方开始打晃,像伸进了湍急的水流,不受控制地偏转。他用力想纠正,结果用力过猛,整个人转了半圈,后背“咚”一声撞在墙上。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揉着后背,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五个红袖章围在门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门就在那儿,普普通通,安安静静,可他们就是碰不到。不是门不让他们碰,是他们自己的手不听使唤。
“王组长,这……”瘦小的女红袖章声音有些发颤,“要不咱们先查别家?”
“查什么查!”高个子恼羞成怒,“一扇破门就把你们吓住了?今天非进去不可!”
他退后几步,打量着这扇门,又打量着整个房屋。阳光照在屋瓦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蝉又开始叫了,声嘶力竭,像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绕过去!”高个子一挥手,“从窗户进!”
窗户在南墙,一共两扇,都关着,糊着高丽纸。一个男红袖章自告奋勇,走到窗前,伸手去推窗框。
同样的怪事又发生了。
他的手在距离窗框还有几寸的地方开始打晃,像得了帕金森,抖得厉害。他咬牙用力,手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抬,最后“啪”一声拍在了窗楣上,震得窗纸哗啦一响。
“见鬼了!”他收回手,脸上终于露出了惧色。
高个子不信邪,自己走到另一扇窗前。这次他没用手推,而是抬起脚,想踹开窗户。
脚抬起来了,对准了窗框下沿。可就在要踹出去的瞬间,他的腿突然一软,像抽筋似的,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好在旁边的同伴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没摔个狗啃泥。
五个红袖章站在院子里,围着这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屋子,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门推不开,窗进不去,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们挡在外面。墙不硬,不厚,甚至感觉不到存在,可就是过不去。
阳光越来越毒,晒得人头皮发麻。汗从额头上流下来,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像在给他们伴奏,荒诞又刺耳。
高个子的脸色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他盯着那扇门,眼神从愤怒变成了疑惑,又从疑惑变成了隐隐的恐惧。这种事他从来没遇到过——一扇推不开的门,一扇进不去的窗,一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人家庭。
“王组长,咱们……”瘦小的女红袖章又开口了,声音更颤了。
高个子咬了咬牙,最后看了林建国一眼。林建国站在那儿,背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些茫然,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茫然比挑衅更让人难受。
“走!”高个子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五个红袖章灰溜溜地转身,朝院门走去。脚步比来时慢了很多,也轻了很多,像打了败仗的兵。走到门口时,高个子回头又看了一眼,眼神复杂——不甘,疑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惧意。
院门关上了。
脚步声远去,消失在胡同深处。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蝉鸣,和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李秀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的菜刀还没放下,脸色依然苍白:“他们……走了?”
“走了。”林建国说,声音有些干。
他走到正屋门前,伸手推了推门。门开了,吱呀一声,再正常不过。他走进去,又走出来,反复几次,眉头越皱越紧。
“真是怪了,”他喃喃自语,“刚才那几个人,怎么就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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