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事,有事,有事!”贾张氏堆起满脸笑,侧身挤进门,顺手把门带上。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塞到王干事手里:“一点心意,给孩子买糖吃……”
王干事掂了掂布包,脸色缓和了些:“什么事,说吧。”
贾张氏压低声音,添油加醋地说起来。说林家天天吃肉,窗户纸都是新的,林修远还开公司,肯定是投机倒把……她说得唾沫横飞,眼睛发光,仿佛已经看到林家被查抄、林修远被抓走的场面。
王干事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他是老油条了,贾张氏这些话,他信一半,疑一半。林家的情况他知道一些,林建军是派出所副所长,林建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这样的人家,稍微过得好点,也不算稀奇。但……贾张氏这么积极举报,手里说不定真有点东西?
“贾大妈,”他推了推眼镜,“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证据?”贾张氏一愣,随即拍着胸脯,“街坊四邻都看见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他家肯定藏了好东西!”
王干事沉吟着。最近上头确实强调要抓典型,整治“生活特殊化”。如果真能从林家查出点什么,倒是个表现的机会。就算查不出,也能敲打敲打林家,让他们知道收敛。
“行,”他终于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别声张。”
贾张氏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走了。
她走得很轻快,脚下生风。路过林家院门时,还特意朝里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让你们嘚瑟!”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胡同拐角,一个穿着深灰色棉袄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林修远看着贾张氏远去的背影,眼神平静无波。
他今天本是去给后胡同韩奶奶复诊,路过这里,神念习惯性地铺开,恰好“听”到了贾张氏和王干事的对话。那些污蔑和算计,一字不漏,清清楚楚。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
脚步不疾不徐,脑子里却在快速思索。
贾张氏要举报,无非是说林家生活“奢侈”。这罪名可大可小,全看怎么操作。王干事那种人,无非是想借机捞点好处或者政绩。如果只是这样,林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惧。
但……贾张氏怀里那个小布包,让林修远留了心。
贾家的经济状况,胡同里没人比他更清楚。棒梗入狱后,全靠秦淮茹糊火柴盒和街道的微薄救济,绝对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贾张氏哪来的钱“打点”王干事?
除非……那钱的来路有问题。
林修远走到自家院门口,没进去,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窄的夹道。他闭上眼睛,神念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向贾家的方向延伸。
穿透墙壁,穿过凌乱的院子,进入那间低矮阴暗的屋子。
屋里没人。秦淮茹应该是出去接活计了。
神念在屋里仔细搜索。炕柜、箱子、墙缝、炕洞……最后,在炕席底下,靠近墙角的地方,神念感知到了一点异常。
那里藏着东西。
不是钱,是几张纸。叠得方方正正,用油纸包着,塞在炕席的破絮里。
林修远意念微动,一丝极细的真气如同无形的触手,穿过院墙和房屋的阻隔,轻轻将那个油纸包从藏匿处“勾”了出来,然后沿着神念的轨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夹道里,落入他的手中。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惊动任何人。
林修远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三张票据。不是粮票,不是布票,而是——工业券。
工业券,这年头比钱还金贵。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些大件,光有钱不行,必须得有工业券。一般人家,一年也攒不下几张。
贾家怎么可能有工业券?还是三张?
林修远仔细看了看券上的编号和日期,眼神微微一动。
这三张券的编号很接近,日期也是同一天发放的。这不合常理。工业券是按户、按计划发放,贾家这样的困难户,根本不可能一次拿到三张,更不可能拿到连号的。
除非……这些券来路不正。
是偷的?是捡的?还是……别人给的“封口费”?
林修远想起之前神念偶然感知到的一些碎片信息。前阵子,胡同里传闻信托商店丢过一批票据,闹得不大,后来不了了之。还有,贾张氏有段时间总往信托商店那边溜达,说是捡破烂,可信托商店那边能有什么破烂可捡?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这三张工业券串了起来。
林修远把票据重新包好,沉吟片刻。
他没有把东西放回去,也没有立刻声张。
下午,街道办的王干事果然来了。还带了两个人,说是“走访群众,了解情况”。
他们先去了前院阎埠贵家。阎埠贵正在家批改作业,看见王干事,愣了一下,赶紧让座。
“阎老师,”王干事打着官腔,“最近群众反映,咱们胡同有些人家生活不够艰苦朴素,脱离了群众。您是老住户了,了解情况,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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