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夸张。”林修远笑了,“不过确实冷,风像刀子。”
“那你见到苏联人了吗?他们长什么样?是不是都金发碧眼?”
“见到了。跟我们差不多,就是鼻子高一点,眼睛颜色浅一点。”
林晓月还想问,被李秀兰打断了:“行了行了,让你哥歇会儿。去,洗脸刷牙,一会儿帮你爸贴春联。”
小姑娘撅了撅嘴,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早饭很简单:小米粥,馒头,咸菜。但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热气腾腾的。
吃饭时,林建国忽然说:“下午,我跟你一起去趟厂里。”
林修远抬起头。
“那批钢材,先让厂里看看。”林建国说,“老陈管后勤,我熟。价格按市场走,不占厂里便宜,但能尽快出手。”
这是父亲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介入他的生意。
林修远点点头:“好。”
“发动机的事,赵铁柱要是联系好了,你跟我说一声。”林建国继续说,“我认识几个公社的书记,可以帮着问问。”
“嗯。”
“还有,”林建国放下筷子,看着儿子,“下次再去,多带两个人。冰天雪地,人多有个照应。”
这话说得平淡,但意思很清楚——他支持儿子继续做下去,而且愿意动用自己的人脉帮忙。
林修远心里一暖:“谢谢爸。”
“谢什么。”林建国重新拿起筷子,“一家人。”
吃完饭,一家人开始忙活过年的事。
林建国带着儿子贴春联。红纸是昨天买好的,墨汁新研,字是请胡同里一位老先生写的:“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父子俩一个刷糨糊,一个贴,配合默契。
林晓月帮着扶梯子,仰着小脸看,嘴里念叨着:“左边高了……现在好了!”
李秀兰在厨房里忙活。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密集而有节奏,她在剁饺子馅——白菜猪肉馅,香味已经从厨房飘出来了。
贴完春联,林修远帮着母亲准备年夜饭。炸排叉、炖肉、蒸鱼……一道道菜在李秀兰手里变出来。林修远负责打下手,洗菜、剥蒜、烧火。
厨房里热气蒸腾,油锅“滋啦”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味。
“妈,您歇会儿,我来。”林修远看母亲额头冒汗,接过她手里的锅铲。
李秀兰擦了擦汗,没坚持,退到一边看着儿子翻炒锅里的菜。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说:“修远,妈问你个事。”
“您说。”
“这生意……你真打算长久做下去?”
林修远手上动作没停:“嗯,打算做下去。”
“不危险?”
“我会小心。”
李秀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爸昨晚……一宿没怎么睡。”
林修远动作顿了顿。
“他不是担心你挣不到钱,”李秀兰继续说,“是担心你太累,太拼。你爸那个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你这趟出去,他其实一直提着心。”
锅里的菜在油里翻滚,发出“噼啪”的轻响。
“现在看你平安回来了,还弄回这么多东西,他高兴。”李秀兰的声音很温柔,“真的高兴。就是……就是当父母的,总怕孩子吃苦。”
林修远把菜盛到盘子里,转过身,看着母亲:“妈,我不觉得苦。”
李秀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眼圈却又红了:“傻孩子……行了,妈知道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家里有我和你爸呢。”
下午,林建国果然带着林修远去了轧钢厂。
厂里已经放假了,只有值班的人。老陈在后勤处,看见林建国,很热情地招呼:“林工!过年好啊!这位是……”
“我儿子,林修远。”林建国介绍,“他弄了批钢材,想问问厂里要不要。”
老陈一愣,随即笑了:“林工,你这可真是……行,看看货?”
钢材样品带了一小段。老陈是行家,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用卡尺量了量,点点头:“是好钢。厂里开年确实需要一批,不过……”
“价格按市场走。”林建国说,“该多少是多少。”
“那敢情好!”老陈笑了,“年后上班,我打个报告。你们有多少?”
“五吨螺纹钢,三吨角钢。”
“都要了!”老陈拍板,“年后初八,拉过来,当场结账。”
从厂里出来,天已经有些暗了。路上行人匆匆,都在赶着回家吃年夜饭。
父子俩并肩走着。林建国忽然说:“老陈这人实在,答应的事不会变。”
“嗯。”
“年后拉货,我跟你一起来。”
“爸,您不用……”
“我来。”林建国打断他,“有些事,我在场好说话。”
林修远没再坚持。
他知道,父亲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儿子铺路,为儿子撑腰。
回到家时,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堂屋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炖肉、蒸鱼、炸排叉、炒青菜、凉拌菜,中间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酒也倒好了——是林修远带回来的二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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