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触感,冰冷而僵硬。
再也没有了以往触碰时,那细微的、或是抗拒或是(他曾以为是)顺从的战栗。
也再也没有了,那夜他靠近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被他刻意忽略的慌乱与……情愫。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
掌控着他的生死,掌控着他的感知,甚至试图掌控他的思想和能力。
他将他视为一件特殊的、需要精心打磨的工具。
却从未想过,这件“工具”的心里,早已埋下了如此炽热而绝望的种子。
更未曾想过,这枚棋子,会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跳出棋盘,用自身的毁灭,来“将”他的军。
“为什么……”一声极低极哑的呢喃,从厉霆喉间溢出,破碎不堪。
像是在问怀中已然无声的人,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为什么不曾察觉?
为什么……不曾阻止?
若早知如此……
这个假设刚冒头,便被更深的痛楚碾碎。
没有如果。
他亲手将他推向“正常”,亲手教会他规则与谋略,却也亲手,将他推向了这条通往毁灭的不归路。
他拿起那枚被阿弃紧紧攥在手中、染了血的黑子。
棋子上还残留着一点对方的体温,很快便在他冰冷的掌心消散。
他将棋子紧紧握住,那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谷医正被亲卫紧急唤来,看到书房内的景象时,老医正也愣住了,随即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上前仔细检查了阿弃的状况,最终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将军……箭镞淬了剧毒,见血封喉……且正中要害……回天乏术了。”
厉霆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动一下。
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榻边,握着那枚棋子,看着榻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人。
谷医正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恻然,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一片死寂。
厉霆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
夜色渐深,烛火渐弱。
他想起阿弃曾临摹过的那句诗:“虽九死其犹未悔。”
当时他只觉那笔迹稚拙,却隐含锐气。
如今才明白,那锐气之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孤注一掷的心。
九死……不悔……
原来,他早已将答案,写给了他。
只是他,视而不见。
窗外,北风呜咽,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
厉霆缓缓抬起手,将一枚白色的棋子,轻轻放在了阿弃冰凉的手心旁。
黑白两子,并排而列。
如同他们之间,那盘永远也无法再继续的棋局。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阿弃冰冷的手背上。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那双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滑落,砸在阿弃苍白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真实的、冰凉的湿痕。
如同迟来的、无声的回应。
却再也,无法被感知。
余烬已冷,孤光已逝。
这漫长而寒冷的北疆之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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