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的话在周凡心中回荡。
那一夜，他在星光下久久难眠，思考着记录与理解的真谛。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收拾行装，继续沿着象泉河下行，向普兰方向驶去。
晨雾还未散尽，纳木那尼峰的轮廓在远方若隐若现。
沿着象泉河继续前行，河谷逐渐开阔，标志着他们已进入普兰地界。
这里的气息与土林深处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炊烟与泥土的芬芳。
车轮碾过湿润的沙地，留下深深的车辙。
周凡摇下车窗，让清冽的晨风灌进车内。远处，最后一颗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像是不愿离去的守夜人。
他们沿着象泉河继续下行，地势逐渐平缓，两岸开始出现成片的农田。
青稞已经抽穗，在晨风中泛起绿色的波浪。
偶尔能看到早起的农人在田间劳作，他们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安详。
元宝把前爪搭在车窗上，好奇地张望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它的耳朵轻轻转动，捕捉着远处传来的牦牛铃铛声。
这里和土林完全是两个世界。苏念轻声说。
她的相机一直没闲着，不时捕捉着窗外的风景——田埂上吃草的牦牛，溪边饮水的马群，还有那些用石头垒成的民居。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在一条小溪边，她让周凡停下车，拍摄一群正在汲水的妇女。
她们背着传统的木桶，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鲜艳的藏袍在绿野中格外醒目。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普兰县城。
这座小城坐落在河谷之中，四周被雪山环抱。
城里的建筑多是藏式风格，白墙黑窗，檐角飞扬。
街道不宽，但很干净，两旁种着杨树，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正值午后，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许多店铺门口都挂着彩色的经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他们在县城边缘找到了一家民宿。
院子很大，种着格桑花，几只母鸡在花丛间悠闲地踱步。
老板娘是个热情的藏族妇女，名叫卓嘎。
她穿着传统的藏袍，腰间系着五彩的围裙，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
见到他们下车，卓嘎快步迎上来，帮他们拿行李。
来得正是时候，卓嘎用带着口音的汉语说，明天就是望果节，你们可以看看我们怎么庆祝丰收。
安顿好住处后，他们决定去县城里走走。
街道上很热闹，许多店铺门口都挂上了彩旗。
卖酥油的、卖糌粑的、卖手工艺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酥油的醇香、檀香的清冽、还有刚出炉的烤饼的焦香。
在一个拐角处，有个老人在现场制作糌粑，石磨吱呀作响，新磨的青稞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在一个卖唐卡的店铺前，周凡停住了脚步。
店铺不大，墙上挂满了各种唐卡画作。
一位老画师正坐在窗边作画，他戴着老花镜，手中的画笔细如发丝。
画布上，佛祖的眉眼渐渐清晰，每一笔都透着虔诚。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他作画的手上，那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稳如磐石。
这幅画要画多久？周凡轻声问道。
老画师抬起头，笑了笑：快的三个月，慢的要一年。看心境。
苏念被一幅度母唐卡吸引住了。
画中的度母面容慈悲，身姿优美，身上的璎珞珠宝细腻逼真。
最神奇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度母的眼睛都像是在注视着你。
苏念仔细记录唐卡绘制过程，这些珍贵的民间工艺资料，未来或许能成为文化合作项目的重要内容。
这是热贡画派的风格，老画师走过来解释道，你看这用色，这金线，都是祖传的技艺。
周凡注意到老画师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但握笔时却稳如磐石。
这双手，该画过多少幅这样的唐卡？该度过多少个这样专注的日夜？
他们买下了一幅小的唐卡，老画师细心地将它卷好，用红布包起来。这上面有我的祝福，他说，愿佛祖保佑你们平安。
走出唐卡店，夕阳已经西斜。
街道上的人更多了，许多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
女人们戴着珊瑚、蜜蜡做成的头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男人们穿着崭新的藏袍，腰刀在夕阳下闪着光。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手里拿着新得的玩具，笑声清脆悦耳。
回到民宿，卓嘎正在院子里准备明天的节日食物。
大锅里煮着羊肉，香气四溢。
她的女儿在一旁揉面，准备做油炸果子。见他们回来，卓嘎热情地招呼他们尝一块刚煮好的羊肉。
这是我们自己养的羊，卓嘎自豪地说，吃的是山上的草药，喝的是雪水，肉特别香。
周凡接过羊肉，确实鲜美异常，带着草药的清香。
元宝也分到一块，它叼到角落里，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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