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黛娜·考尔菲德站在审讯所对面一栋公寓楼的二楼窗口,用望远镜观察着下面的广场。
天色已暗,街灯陆续亮起。广场上聚集的人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不仅仅是妇女和学生,还有一些普通的市民,他们举着自制的标语牌,上面写着“公正审判”、“释放霍华德教授”、“学术自由不可侵犯”。
马丁组织的舆论攻势见效了。昨天早上,三家报纸刊登了质疑逮捕合法性的评论文章,几位大学教授联署的公开信也被送达议会。虽然培巴让政府还没有正式回应,但社会上的关注已经被点燃。
现在广场上大约有三百人,而且还在增加。
黛娜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玛莎阿姨,那个失去两个儿子的寡妇,此刻正举着标语,眼神空洞而坚定;年轻的艾米丽,红旗学院的学生,在人群中散发传单;还有老教授恩泰斯的助手,他站在人群边缘,假装是路过的学者,实际上在观察宪兵队的反应。
宪兵队显然有所准备。正门加了双岗,附近街道布置了至少三十名警察,但他们暂时只是维持秩序,没有采取强硬措施。
黛娜知道,这是因为里昂也在观望——他想看看这场集会到底能闹多大,背后是谁在组织,以及能否从中抓到更多“同党”。
这正是他们需要的:一种紧张的平衡。足够大的压力让里昂分心,但又不足以让他狗急跳墙直接暴力清场。
她的怀表指向七点二十分。
按照计划,七点半集会正式开始,有预先安排的“演讲者”上台发言。发言会持续到八点左右,然后人群开始唱歌。八点半,气氛达到高潮时,会有“激进分子”试图向审讯所大门靠近,与警卫发生推搡——这就是制造混乱的信号。
黛娜放下望远镜,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那枚蓝宝石胸针。
她已经把它卖掉了。
下午,她走进东区一家不起眼的当铺,将胸针放在柜台上。老板是个精明的犹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宝石的品质,但更认出了黛娜脸上的决绝。
“小姐,这东西值不少钱,但您知道,现在世道不好,我只能给您市价的六成。”
“五成就行。”黛娜说,“但我只要现金,现在就要。”
老板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明白了什么,不再多问。他数出厚厚一叠钞票,用旧报纸包好,推给黛娜。
“祝您好运,小姐。”
“谢谢。”
黛娜离开当铺,直接去了码头区,找到了托马斯说的那个老船长。她将一半的钱交给他,作为“特殊货物运输”的预付金。另一半,她留给了凯特,作为组织应急资金。
现在,她身上只剩下最后几张钞票,以及那把女士手枪。
怀表滴答走着。
七点二十五分。
黛娜看到人群开始向临时搭起的木台聚集。演讲者上去了,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律师——马丁安排的人。他开始讲话,声音通过简陋的铁皮喇叭传开,在晨风中显得有些破碎,但每一句都在质问逮捕的合法性和程序的正当性。
人群发出赞同的呼声。
宪兵队的指挥官开始不安地踱步,不时对着对讲机说什么。
七点四十分。
演讲进入高潮部分,人群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有人开始高喊口号:“释放霍华德!公正审判!”
警察开始收紧包围圈,但还没有动手。
黛娜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知道,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越是顺利,她心里越是不安——里昂不是傻子,他会不会看穿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她再次举起望远镜,这次对准了审讯所的后院方向。
晨色中,后院静悄悄的。两个警卫的影子在晨光光下缓缓移动,按照既定的路线巡逻。
一切正常。
但黛娜知道,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托马斯、凯特和其他同志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们像潜入暗夜的猎手,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八点整。
广场上的集会进入第二阶段。有人开始领唱《帝国荣光》——这是一首爱国歌曲,但此时唱起,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更多的人加入合唱,歌声在夜空中回荡,传得很远。
宪兵队的指挥官终于忍不住了。他拿起喇叭,开始警告人群“限时解散,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
预先安排的几个“激进分子”开始向警戒线冲击,与警察发生推搡。场面开始混乱。
黛娜看到,正门的警卫有一半被调往广场方向支援。
后院呢?
她调整望远镜焦距,努力看向后院。但因为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围墙的一角。但就在那一角,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阴影中。
是托马斯他们吗?
还是只是错觉?
黛娜不知道。
她只能等待,和这座城市的许多人一样,在夜色中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怀表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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