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身旁案几上那把断了弦的古筝,竟无端自行震颤,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半声悲鸣。
次日清晨,苏晚音在送饭的队伍里,趁人不备,以指节在食盆底部,用盲文敲出了一串讯息。
午时,小石头在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回禀:“六位老吏,三位已疯,两位装傻,唯有库房的赵押司,尚存一丝清明。”
清扫牢院时,苏晚音手持扫帚,看似随意地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那赫然是一段残缺的乐谱。
同时,她口中吹响了《惊堂令》的变调,这是苏家在对质审案时,用以传递“索证”信号的独特节奏。
午后,一个在墙角晒太阳的枯瘦老者,忽然浑身一颤,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朱砂三钱……印落三分偏……”
正是寒鸦血泪控诉中的批红细节!
苏晚音心中一凛,正欲上前,眼角余光却瞥见陆九章不知何时已立于不远处的雪檐之下。
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账册,封面上,祖父那熟悉的笔迹龙飞凤舞——《伶律考》。
他对上她的视线,竟对她缓缓摇了摇头。
那眼神复杂至极,似警告,似阻止,更深处,是悔恨的火焰在灼烧灵魂。
当夜,苏晚音藏身于柴房,运转百戏空间,试图将《安魂引》的全谱彻底解析。
就在她心神完全沉浸之际,窗外,那把断弦古筝的独奏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正是《孤雁啼霜》的第四折——“折翼”!
其节奏错乱不堪,充满了演奏者心绪崩裂的疯狂与绝望。
苏晚音猛然记起祖父手札:“《孤雁》八折,血亲可通六折,唯亲传弟子,方可通晓全程。”此人竟能奏出第四折,他与苏家的渊源,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她不再犹豫,毅然取出母亲遗留的那件“素鸾袄”披于肩头,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潮湿的墙壁上迅速摹写下《摄魂引》的符音。
以血为祭,以身为引!
刹那间,柴房内烛光剧烈摇曳,百戏空间被激发至极致。
一幕虚幻的投影在苏晚音面前展开——那是二十年前的雪夜,她的父亲跪在宫墙外的雪地里,口中死死含着那枚龙形玉佩,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宫墙阴影下,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将一卷卷宗扔进火盆!
投影的尽头,陆九章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柴房之内:
“我不是凶手……但我替他们,盖了印。”
话音未落——
“轰!”
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几名狱卒手持钢刀闯入,为首者厉声喝道:“大胆罪伶,谁准你在此私设祭坛,行巫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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