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色惨白。
皇家猎场,裴少卿像一头绝望的野兽,手持铁锹,再次回到了那片让他魂牵梦绕的土地。
他必须毁掉一切,哪怕只是一个念想。
他疯了般地挖掘着那日响箭落地的深坑,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随着松动的泥土跌了进去!
坑并不深,却让他摔得七荤八素。
他挣扎着起身,借着月光,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坑底,根本不是什么松软的泥土,而是堆积如山的残破箭杆!
每一支的尾羽上,都清晰地烙印着“元启三年”的火漆印记!
这些本该烂在边境武库里的罪证,竟被悉数挖出,埋在了这里!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抽出一支,猛然发现,这支空心的箭管里,竟塞着一角被血污浸染的残页!
上面用北狄文字写就的几个词,如鬼魅般钻入他的眼中——“粮草……密道……事成……”
通敌密信!
“啊——!”裴少卿脑中轰然炸开,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就在此时,远处林间,几盏昏黄的花灯再度亮起。
一群孩童的身影在灯后若隐若现,齐声吟唱起那首新的童谣,声音飘渺,字字诛心:
“一支箭,一支箭,换来旧箭三十年。张家楼,李家院,枯草堆里藏账本,不知何时付之一炬,换青天……”
歌声未落,他忽听身后传来窸窣的轻响。
裴少卿僵硬地回头,心脏瞬间停跳。
那头雪白的孤狼,正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口中衔着一支崭新的、与他那日所用一模一样的响箭。
它缓步上前,将那支箭轻轻放在他瘫软的膝前,而后,那双幽绿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如一道白色的闪电,没入黑暗的林影之中。
裴少卿瘫坐在堆满罪证的坑底,彻底崩溃。
同一时刻,晚音社的密室中,苏晚音吹熄了最后一支蜡烛。
黑暗笼罩了一切,只余窗外清冷的月光。
她对着身边那个始终沉默静坐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以为,用一个猎场就能困住我,用一场风波就能将我打倒。”
夜玄宸握住她微凉的手,能感受到她指尖轻微的颤抖,那是极致的兴奋,也是极致的仇恨。
“他们以为猎的是我……”苏晚音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如同最终的宣判,“却不知,从他们踏入猎场的那一刻起,连同他们最肮脏的秘密,也早被我们演进了戏里。”
夜玄宸反手将她的手掌握紧,沉静的眸子里映着窗外的月色,仿佛能看透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
他低声道:“裴家这颗棋,已经废了。但圣上最厌恶的,是无法掌控的棋局。他需要一个结果,一个能向满朝文武、向天下百姓交待的结果。”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一场大戏已经开锣,就必须有一个足够盛大的落幕。恰好,七日之后,便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清真相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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