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矿洞诡影
废弃矿洞深处,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水滴击打岩石的单调声响,如同亘古不变的节拍。小伟盘膝坐在冰冷的矿层上,周身那层淡薄的黑色气息在绝对的黑暗中,反而显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质感。
“三省”的过程,痛苦而漫长。
内观那口“破井”,裂痕遍布,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其中流淌的混沌能量,不再是简单的狂暴,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复杂的特性——既有吞噬万物的“虚无”,又有焚烧一切的“暴戾”,还有一丝源自幽冥鬼手、被强行同化后残留的冰冷“死寂”。这三种特质并非泾渭分明,而是相互纠缠、碰撞,如同沸腾的油锅,时刻挑战着他用“心焰”和意志编织出的脆弱约束网。
他必须集中全部心神,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引导着每一丝能量的流向,安抚着每一次不该有的躁动。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又在周身冰冷气息的作用下迅速冻结,结成细小的冰晶。左眼的漆黑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代表力量失控的猩红,又被他强行压下。
省心念更是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力量的充盈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诱惑,一个声音总在心底低语:何必如此辛苦约束?放开它,毁掉那些令人不快的“阻碍”,黄家、幽冥……都将匍匐在你脚下。他甚至能“模拟”出那种挥手间山崩地裂、万物归墟的快感。
但每一次,当他意念偏移,那冰冷的毁灭欲望开始滋生时,右眼便会传来一阵刺痛,脑海中会强制浮现出奶奶临终前那恐惧而焦急的眼神,守林人张耗尽心力、嘴角溢血的模样,以及胡三太奶那温和却充满期许的告诫。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提醒着他“我是谁”,以及“不能变成什么”。
至于省人性,他只能依靠回忆。回忆奶奶做的热腾腾的饭菜的香气,回忆靠山屯冬日里温暖的炕头,回忆阳光下泥土的味道……这些曾经寻常的感知,如今在他异化的“视野”里,都变成了模糊而失真的符号。他像个蹩脚的学徒,努力地试图重新“翻译”这些符号,找回那份属于“人”的体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他体内力量的躁动终于被暂时压制到了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那口“破井”虽然依旧残破,但能量的流转似乎顺畅了一些。脑海中的“心焰”依旧微弱,却似乎比之前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他缓缓睁开眼。左眼的漆黑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两颗深不见底的寒星,右眼的人性微光则映照着洞壁上凝结的水珠,反射出一点冰冷的亮斑。
他需要水,也需要食物。干粮早已耗尽,体内的力量虽然能暂时维持生机,但那源自“孽”的补充,只会让他离“人”更远。他必须摄入正常的食物和水。
他站起身,动作间依旧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与沉寂,如同阴影流动。他朝着矿洞内有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矿洞深处,岔路众多,如同迷宫。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的血腥气。他的“灰眼”在黑暗中视物无碍,能看到岩壁上残留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痕迹,以及一些散落在角落的、锈蚀严重的采矿工具,甚至……还有几具蜷缩在角落、早已化作白骨的矿工遗骸。
这里,似乎并不只是简单的废弃,更像是一处……发生过惨剧的凶地。
越往深处走,那种陈旧的血腥气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怨念便越发明显。空气也变得更加阴冷,水滴声似乎都带上了某种诡异的回音。
就在他经过一个尤其狭窄的岔路口时,突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女子低泣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幽幽传来。
小伟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又是这种把戏?黄家?还是幽冥?
他收敛气息,将周身散逸的黑气压缩到极致,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拐过弯,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矿室。矿室中央,竟然有一口用石头垒砌的、早已干涸的蓄水池。而哭声,正是从池底传来。
在他的“灰眼”视野中,池底盘踞着一团浓稠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灰黑色怨气。那怨气的核心,隐约是一个穿着破旧矿工服、身形佝偻的男性残魂。他并非厉鬼,更像是因为某种极度的痛苦和执念,被长久地束缚在此地,重复着生前的某个片段。
那残魂似乎并未察觉小伟的靠近,只是蜷缩在池底,双手抱着头,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绝望的呜咽:
“透水了……堵死了……都死了……秀芹……俺对不起你……没能出去……”
透水事故?矿难?
小伟心中明了。这并非针对他的陷阱,只是一个不幸罹难、因执念未散而滞留此地的普通矿工亡魂。其怨念虽重,但对他构不成威胁,甚至……其精纯的阴性能量,对他体内那渴望“食物”的“孽”而言,算是一顿不错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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