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生母,德妃娘娘的生辰,虽非整寿,但因着陛下对德妃的宠爱以及七皇子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势头,这场宫宴的规格远超寻常。圣旨明发,所有亲王、郡王、公爵、侯爵及三品以上大员,皆需携正室及适龄子女入宫赴宴。
旨意传到镇国公府,我爹萧战捏着那明黄的绢帛,浓眉拧成了疙瘩,重重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娘云薇夫人亦是面有忧色,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琉璃,届时跟紧娘,莫要随意走动。”
我哥萧铮更是直接,当晚就将他那杆寒铁长枪擦得锃亮,仿佛不是去赴宴,而是要去赴战场。
我心中明了,这场看似为贺寿而设的宫宴,实则是各方势力的一次集中亮相与暗中角力。德妃与七皇子借此彰显圣宠,而对我们镇国公府而言,这无异于一场危机四伏的鸿门宴。楚晏提前递来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宴无好宴,务必谨慎。
赴宴那日,我按品级装扮,一身繁复华贵的郡主朝服,珠翠环绕,衬得那张刻意修饰得略显苍白的小脸愈发精致脆弱。我扶着娘亲的手,步步生莲,仪态万千,将“娇弱”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皇宫,太极殿。
灯火璀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皇家威仪,淋漓尽致。
陛下与德妃高踞御座之上,接受百官命妇的朝贺。德妃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眉眼间带着得宠妃嫔特有的矜贵与精明。七皇子宇文赫侍立在侧,一身杏黄皇子常服,气度雍容,笑容温煦,与过往并无二致,只是那偶尔扫过席间的目光,锐利如鹰。
我们镇国公府的席位颇为靠前,紧邻着几位亲王。安王府的席位就在我们斜对面。楚晏随着安王夫妇一同出席,他今日穿着世子规制的礼服,玄衣纁裳,衬得他面容清冷,气质卓然。我们的目光在喧嚣中短暂交汇,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眼神沉静,带着安抚的力量。
宴席初始,一派和乐融融。丝竹管弦,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客套与奉承。
然而,暗潮很快便开始涌动。
第一波:言语试探,步步紧逼。
酒过三巡,德妃娘娘笑吟吟地开口,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早就听闻镇国公府的琉璃郡主蕙质兰心,前些时日的咏雪诗会上一首咏竹诗更是惊艳四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身子瞧着……似乎仍有些单薄,真真是我见犹怜。”
她这话,看似关怀,实则将“才女”与“病弱”同时抛出,既点了我的名声,又强调了我的“缺陷”。
陛下闻言,也看了过来,眼神带着审视:“哦?萧爱卿的闺女竟有如此诗才?朕倒是不知。”
我爹连忙起身,恭敬回道:“陛下谬赞,小女不过是识得几个字,胡乱涂鸦,当不得真。身子也确实弱了些,还需好生将养。” 他试图将话题引开。
七皇子却适时接口,笑容温和:“父皇,萧郡主不仅才情出众,性子更是坚韧。儿臣听闻,前段时日郡主受伤,恢复期间依旧手不释卷,这份毅力,便是许多男儿也未必及得上。” 他这话,听着是夸赞,却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我身上,尤其是那“受伤”二字,隐隐带着某种暗示。
我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好奇,有同情,也有来自其他皇子派系的审视。我低下头,用手帕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气息微弱地回应:“殿下过誉了……琉璃愧不敢当……”
第二波:“才艺”为名,暗藏机锋。
德妃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她笑着对陛下道:“陛下,今日既是家宴,不若让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也展示一二,添些乐趣?久闻琉璃郡主才艺双全,不若就让郡主为大家抚琴一曲如何?”
抚琴?我心中冷笑。谁不知我“体弱”,抚琴最耗心神?她这是想看我当众出丑,还是想坐实我“不堪大用”的名声?
我娘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替我回绝。我却感到斜对面一道清冷的目光投来,楚晏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我准备硬着头皮,用最绵软无力的手法“糟蹋”一曲时,安王妃却笑着开口了:“德妃姐姐这主意甚好。只是琉璃郡主伤势初愈,实在不宜劳神。倒是我们家晏儿,近日新得了一曲古谱,钻研了些许时日,不若让他献丑,为陛下和娘娘助兴?”
安王妃此言一出,满堂皆静。谁不知道安王世子“体弱多病”,深居简出,何时竟也通晓音律了?
陛下似乎也来了兴趣:“哦?晏儿也通音律?朕倒要听听。”
楚晏从容起身,对着御座一揖:“侄儿遵旨。”
早有内侍抬上古琴。楚晏端坐琴前,指尖轻拨,一串清越空灵的琴音便流淌而出。他弹的是一曲《鹤鸣九皋》,曲调高远,意境开阔,与他平日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琴声中竟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与力量!
一曲终了,满堂皆惊!
就连陛下也抚掌赞叹:“好!此曲意境高远,晏儿指法精湛,更难得的是这琴音中蕴含的生气!看来我皇族子弟,亦是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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