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黛玉早早起身,吩咐紫鹃备车。
她心中记挂着昨日对宝玉的承诺,更担忧贾母与王夫人的状况。
马车行至荣国府门前,黛玉下车时,只见往日气派的朱门紧闭,门前冷落,连个小厮也无,只有两个面生的守门人懒散地倚在石狮旁,见她来了才勉强站直。
紫鹃上前通报,那二人听说“林姑娘”,相视一眼,才开了侧门请她们进去。
一入府中,黛玉便觉一股萧瑟之气扑面而来。
庭院落叶无人打扫,廊下不见往日的丫鬟婆子穿梭,偶有几个仆役匆匆走过,也是低头垂眼,面带惶惶之色。
王夫人的丫鬟玉钏儿早已候在二门处,一见黛玉便急急迎上:“林姑娘可算来了!太太一夜未眠,就盼着姑娘呢!”
黛玉心头一紧,随玉钏儿快步走向王夫人住处。
屋内,王夫人正与王熙凤对坐,二人皆是眼圈红肿,面色憔悴。
见黛玉进来,王夫人竟不顾体统,猛地起身抓住她的手:“好孩子,你可来了!昨日宝玉回来说你答应帮忙,我...我这一颗心才算有了着落!”
黛玉被她攥得手生疼,却也不挣脱,只轻声道:“舅母莫急,我昨日已见过陆大人。”
王夫人与王熙凤顿时屏息凝神,四只眼睛紧紧盯住黛玉。
黛玉将陆远的话细细说了,当说到“不至重判”、“若证实无罪,自然会释放”时,王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双手合十连念“阿弥陀佛”。
待说到陆远允准探视,王夫人竟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幸得王熙凤及时扶住。
“真...真的?明日就能去见老爷?”王夫人声音发颤,难以置信。
黛玉点头:“陆大人亲口允准,明日午时,可探视一炷香时间。”
王夫人顿时大哭起来,积压数日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王熙凤也红了眼眶,却还强自镇定地劝慰:“太太快别哭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咱们得赶紧准备明日去见老爷!”
当下王熙凤便吩咐下去,准备明日探监要带的干净衣物、吃食药物。
府中闻此消息,总算有了一丝活气。
是夜,黛玉宿在从前住的碧纱橱。
熟悉的房间,却物是人非。
她辗转难眠,想起白日里王夫人那几乎绝望的神情,心中沉甸甸的。
次日午时,北镇抚司诏狱外。
王夫人、王熙凤与黛玉下了马车,望着那黑沉沉的大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门前守卫森严,刀剑寒光凛凛。
王夫人脸色发白,紧紧攥着王熙凤的手臂。
黛玉定了定神,上前向守门的锦衣卫说明来意,递上陆府给的令牌。
那锦衣卫查验过后,脸色稍缓,侧身让她们进去。
一入狱中,阴冷潮湿之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腐臭气味。
通道两旁是铁栅牢房,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的人影,时有呻吟声传来。
王夫人以帕掩口,几欲作呕。王熙凤强自镇定,扶着她跟在狱卒身后。
穿过数道铁门,终于来到一处单独的牢房前。
狱卒开了锁,粗声道:“只有一炷香时间,快些!”
王夫人第一个冲进去,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
黛玉随后进入,只见贾政靠墙而坐,身穿囚衣,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才几日功夫,他竟似老了十岁。
“老爷!”王夫人扑跪在他身前,颤抖着手不敢碰他,“他们...他们对你用刑了?”
贾政缓缓睁眼,见是妻女,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即又黯淡下去:“你们...怎么来了?”
声音沙哑无力。
王熙凤也落下泪来,忙将带来的包袱打开,取出干净衣物和食盒:“老爷受苦了!我们打点了狱卒,这些衣物您换上,这些吃食您...”
贾政摇摇头,艰难地道:“不必了...在这里,什么好东西也留不住。”
他看向王夫人,“母亲如何?府中...可还好?”
王夫人泣不成声,只一个劲摇头。
还是王熙凤强忍悲痛,简单说了贾母病重、府中现状,又急忙道:“老爷放心,外头正在打点,林妹妹昨日求了陆大人,才许我们今日来看您...”
贾政目光转向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的黛玉,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林丫头...难为你了。”
黛玉见他这般模样,想起往日虽不亲近却也算威严持重的舅舅,鼻尖一酸,轻声道:“舅舅保重身子,家中...都在等您回去。”
贾政长叹一声,闭目不语。良久,才低声道:“告诉我那孽障,若我还出得去,叫他好生读书,别再...别再虚度光阴了。”
话至此,狱卒已在门外催促:“时候到了!快些出来!”
王夫人死死抓住贾政的手不肯放,哭得几乎晕厥。王熙凤一边劝慰,一边将她搀起。
黛玉最后看了一眼牢中景象,心中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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