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一抖,指尖触到她额头时,整个人猛地跌坐在地,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哭。
隔壁邻居闻声赶来,只见少年举起木刀疯狂乱砍,对着空气一刀刀劈下。鲜血溅了一地——地上不是幻象,而是他尚存的叔父。
“你疯了吗!”有人喊,却立刻呆住,因为他们也看见,叔父的影子在墙上忽然裂开,幻影与人重叠,分不清谁真谁假。
哭喊声传开,街巷瞬间沸腾。
——
南巷同样出事。
一位老妇半夜惊醒,发现床边站着丈夫。丈夫十年前便死了,可此刻站在她眼前,笑得温和:“我回来陪你了。”
老妇泪如雨下,伸手去抱,怀里却只剩下一堆灰。灰里爬出两只漆黑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老妇嘶声尖叫,惊动整条巷子。
等邻居赶来,她已面色青紫,眼珠翻白,尸体还保持着伸手拥抱的姿势。
——
幻象不再只在梦里,而是在人心深处发芽。
亲人、朋友、邻居,全都可能在夜里化作幻影,伸手索命。
“是火留下的鬼!”
“他们没走!他们要我们陪葬!”
惊恐与混乱迅速蔓延开。
——
江枝背着药箱,走在乱街里,疯癫的笑声刺破夜色:“哈哈哈哈!疯子就知道,你们不怕火,不怕死,就怕自己!幻影不是鬼,是你们心里的胆小鬼!一个个笑着死不行吗?偏要哭哭啼啼!”
她掀开一个女人的手,女人正用匕首对着自己心口,口中喃喃:“娘说要我去陪她……”
江枝猛地拍她脑门:“你娘要你陪,她咋不先来陪你?哈哈哈哈!你信幻影,不信自己,你活该傻!”
女人愣愣看着她,泪水直流,手却真的松了。
旁人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却转瞬又被幻象笼罩。
江枝疯笑得越发尖利:“笑啊!疯子给你们表演!看——”
她忽然咬破自己手指,将血抹在脸上,歪头咧嘴:“我是你们的娘!我是你们的夫!我是你们死去的娃娃!来来来,陪我下火狱!”
百姓惊恐后退,却有人忽然清醒:“这是假的!疯子装的!可刚才的幻象……也是假的吧?”
这一句话,像石子落水,荡开涟漪。
江枝癫狂大笑:“对!假的!真真假假,谁知道!反正疯子不信!哈哈哈!”
她笑得泪都飙出来,像要笑碎整条街。
——
与此同时,萧砚在另一边的街口镇压。
一群百姓举着火把冲向一个年轻人,口中喊:“他是幻影!他要害我们!”
年轻人满身是血,跪地哭喊:“我不是幻影!我是你们邻居阿三!”
火把扑面而来,眼看就要烧下去。
萧砚断刀出鞘,寒光一闪,火把瞬间被斩断,火星四溅。
他的声音冷如铁:“谁再动手,死。”
百姓愣住,火光映在他们眼里,映出的是萧砚满身的伤痕与冷厉的面孔。那一瞬,恐惧被压了下去。
萧砚低声:“幻影是假的。可若你们乱杀,就是真的。”
这一句话,如刀斩乱麻。
人群呆呆后退,丢下火把,哭喊着逃散。
年轻人抬头望他,嘴唇颤抖:“将军……”
萧砚没有应,只是伸手把断刀插回地上,冷冷看着夜空。
——
然而乱象并未就此结束。
六族在暗处悄然行动。
他们放出流言:“幻象之所以未散,是因江枝勾火、萧砚纵刀;若将他们献祭,黑焰自然退去。”
这流言如毒蛇,在惶惶不安的百姓之间迅速蔓延。
有人低声议论:“是不是他们害的?若不是,他们怎么能从火里活下来?”
“对啊,符官都死了,就他们还活着……”
“说不定……他们真和黑焰有勾结。”
疑心,是最锋利的刀,比幻影更快撕裂人心。
江枝听见流言时,笑得几乎岔气:“哈哈哈哈!疯子又成妖了?疯子要是真勾火,早把你们一个个烤熟下酒了!还留着你们哭丧?”
她的癫笑震散一群犹疑的人,可背后,更多的低语仍在暗暗滋长。
——
城内的幻象越来越多。
有士卒在巡逻时忽然看见自己的母亲,扑过去一把抱住,下一刻却被幻象掐断脖子,当场暴毙。
有孩子半夜嚎哭,哭声尖锐得像刀,第二日醒来却全都失声,喉咙被撕裂,活活吓哑。
有夫妇彼此怀疑,双双拔刀,最后双双倒在血泊中。
整座城,仿佛被幻象拉扯着,一寸寸陷入疯癫。
——
萧砚下令:“封城三日,戒行人,搜查幻源。”
江枝哈哈大笑:“搜?搜你们自己心窝去吧!幻影不长在地里,长在你们心里!”
这句话,让许多人浑身发冷。
他们终于明白,幻象并非鬼魅,而是心中的恐惧化形。可正因为如此,更难驱逐。
心中的影子,怎么杀得掉?
江枝疯笑到最后,忽然收声,低低一句:“杀不掉,就活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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