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笑声消散在灰白的城。
幻象依旧徘徊,黑焰的气息若隐若现。
大战后的余波,并未平息。
它正以幻影的方式,重新种在人心里,等待下一次爆裂。
城内幻影四起的第七日,主殿重新开门。
灰白的天光透过破碎的瓦檐洒进来,照在石阶上,冷得像一口棺。百官衣冠不整,面色灰败,眼窝深陷,仿佛每个人都在夜里被什么掏空了魂。
六族长老端坐上首,衣袍换过,朱砂重新点在眉心,看似端庄肃穆。只是袖口仍有烧焦的裂口,被他们用丝线草草缝合。
大殿里,压抑得像一潭死水。
——
长老缓缓开口:“幻象未散,百姓惶惶,城将崩。”
众人低声附和。
长老又道:“吾族翻阅古籍,唯有以血祭祀,方能平息黑焰残影。”
此言一出,大殿里齐齐一震。
“血祭?”
“谁的血?”
长老目光如钉,冷冷落在江枝与萧砚身上。
“唯有引火之人,以魂血祭,黑焰方能退。”
大殿霎时死寂,随后,窃窃私语如暗潮涌动。
有人迟疑:“若真能止乱……或许……也值得。”
有人沉声:“他们本就异类。”
有人默然低头,不敢看江枝。
怀疑与恐惧,在这一刻化作刀锋,齐齐指向他们。
——
江枝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飞溅出来:“哈哈哈哈!疯子早说过,总有一天你们要把疯子烧成火引!好啊好啊!祭疯子,祭冷脸,你们就能心安?哈哈!真好笑!”
她笑得尖锐,声音在大殿穹顶反复回荡。
“你们的幻象,是你们自己心里长的疮!疯子砍不掉,冷脸也砍不掉!可偏偏,你们要把疯子绑去火上,说这样就能好!哈哈哈哈!你们要疯子死,不是为了救命,是为了堵你们的心!”
她指着那些低头窃语的官员,笑声忽然止住,冷得刺骨:“你们怕的不是幻影,是你们自己的影子。”
这话像刀,直捅进每个人心口。
殿堂死寂,只有喘息声。
——
萧砚缓缓站起。
断刀出鞘,锋光如寒星,映得殿中所有人眼神发颤。
“谁敢动她,我杀谁。”
声音不高,却冷得像一道雷,压得群臣脸色惨白。
长老怒喝:“萧砚!你敢反叛?”
萧砚刀锋微转,冷冷一瞥:“六族若真要祭,就先拿自己血来试试。”
长老气得浑身颤抖,却不敢上前一步。那刀上的杀意,比幻影更真。
——
就在这僵局之中,忽然,殿顶一声巨响。
黑雾从裂缝中涌入,幻影骤然显形。
那是半夜死去的符官的脸,空洞的眼,血色的口,咆哮着俯冲下来。
群臣惊叫四散,长老们仓皇后退,场面瞬间崩溃。
有人喊:“看!幻影在此!六族骗我们!血祭无用!”
有人尖叫:“它盯着长老!是长老的罪!”
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
江枝癫狂大笑:“哈哈哈哈!看到了吗?!幻影认的是谁?它扑向的不是疯子,不是冷脸,而是你们——六族!”
她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长老脸上。
萧砚刀锋一挥,将扑下的幻影硬生生斩成两半。幻影惨嚎一声,消散在殿顶。
他收刀而立,冷冷扫过众人:“幻影无处不在。若你们再敢嫁祸,下一刀,我不会斩幻影。”
刀锋微微一颤,反射的冷光像一道誓言,压得所有人噤声。
——
长老们退缩,却仍死死咬牙,暗暗传音:“此二人不除,迟早反噬。”
群臣惶惶,百姓流言四起。
江枝看着这一切,笑声渐渐低沉:“哈哈……疯子笑累了。但记住,你们心里的影子,不会因为疯子死就消失。它会一直笑,一直哭,直到把你们都烧干净。”
她的眼神癫狂,却透出一丝森冷的清明。
——
夜幕再度落下。
城中哭声连绵,幻象的身影在瓦砾与街巷之间若隐若现。
江枝与萧砚并肩而立,一个疯癫笑语,一个冷刀镇魂。
他们知道,这场余波,远未结束。
幻影在人心里留下了痕。
黑焰,正在那痕里,重新燃起。
焦土冷却的第十日,城终于亮起了零散的灯。
这灯光不是节庆的明亮,而是昏黄的,摇摇欲坠。每一家都只点一盏,小心遮掩,仿佛怕灯火招来幻影。
重建从瓦砾开始。男人们搬石,女人们刨土,孩子们拾起碎木拼成门板。街角有人画符,符不再是为了调气运,而是为了安心。即便没用,他们也要画,因为心中那道影子,不因城修复就消失。
——
幻象依旧。
白日,有人挑水时看见水中倒影忽然笑了,笑得比他自己还真;
夜晚,有人睡梦里被唤醒,听见孩子在耳边说:“爹,我饿。”可那孩子早已葬在焦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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