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与妖怪》**
夜风穿过荒原边缘的石屋群落,卷起几片枯叶,在门缝间低语般游走。火塘里的余烬尚存微光,映照着一张布满褶皱却神情温和的脸——苏璃的父亲,林远山。
他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传说中的战士。他是这万里边陲小镇上唯一一位执证执业的人类医生。白大褂早已洗得发灰,听诊器挂在颈间像一条沉默的蛇。他的药箱里没有灵符咒印,只有退烧药、止血绷带和一支用了十年的老式血压计。镇民们叫他“林大夫”,而孩子们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外号:“那个治得了人、却信不了鬼的傻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不信鬼神”的男人,曾经亲手接过从天而降的龙血封印匣;也不知道,他在无数个深夜里,抱着年幼的女儿,在窗前低声念诵一段不属于人间的语言——那是妻子留下的最后遗言,用古龙语写成的安眠祷文。
***
十年前的那个雪夜,林昭南消失了。
没有预兆,没有告别,只有一封压在枕头下的信,和一枚碎裂的玉符。信上写着:
> “远山,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我不是背叛家庭,而是为了守护它。苏璃是我们的女儿,更是命运选中的继承者。我不能陪她长大,但我会以另一种方式看着她。请你替我爱她,包容她的异样,接受她可能成为‘非人’的事实。不要让她恨我……也不要让她变成孤魂。”
林远山读完信时,窗外正飘着第一场冬雪。他坐在床沿,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纸页。他知道妻子的身份——龙族特使,代号“曦影”。他也知道那枚玉符意味着假死脱身,是组织内部最高级别的隐遁术。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从此以后,他必须一个人养大一个“混血”。
***
起初的日子还算平静。苏璃三岁前体弱多病,常在夜里高烧不退。普通药物对她毫无作用,体温一度飙升至41度。村里的赤脚医生摇头说:“这孩子怕是有妖气缠身。”有人提议请萨满跳神驱邪,被林远山厉声拒绝。
“她是病人,不是祭品!”他在诊所门口怒吼,眼中布满血丝,“谁再提‘驱邪’两个字,我就把他告上法庭!”
那天晚上,他翻遍医学典籍,尝试用低温物理降温配合激素疗法。无效。直到凌晨两点,他绝望地将手掌贴在女儿滚烫的额头上,喃喃道:“昭南……如果你听得见,请帮帮我。”
就在那一刻,护心镜突然从柜中震颤出一声轻鸣。一道淡金色的光晕自镜面溢出,缓缓笼罩苏璃全身。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体温开始回落。
林远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知道,这不是医学能解释的现象。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应。
***
随着苏璃逐渐长大,异常也越来越多。
五岁时,她能在暴雨中听见地下水流的方向;六岁那年冬天,她在梦中准确预言了一场山体滑坡,救下了整支采药队;七岁时,一只野狼闯入村庄,所有人都惊恐逃散,唯有她站在院门口,抬起右手,轻声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狼竟俯首跪地,随后转身离去。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那丫头眼神不对劲,像野兽。”
“她妈是不是真的死了?说不定是被妖怪抓走了。”
“林大夫娶了个怪物,生了个半妖,迟早要遭报应。”
有人说要烧掉她的房间,有人说该把她送去庙里镇压。最严重的一次,三个醉汉趁夜砸了诊所的玻璃,用红漆在墙上写下“驱妖令”三个大字。
林远山没有报警。他一个人蹲在地上,一块一块捡起碎玻璃,手指被划破也不在乎。第二天清晨,他背着药箱,挨家挨户上门给人看病,态度依旧谦和。
只是从此以后,他在诊所后院修了一堵更高的墙,并在屋顶安装了二十四小时监控。
他对苏璃说:“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你是我的女儿,这就够了。”
***
有一次,苏璃放学回家,发现父亲正在厨房熬药。她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像是松针混合着檀木燃烧的味道。
“爸,你在做什么?”
林远山回头笑了笑:“老方子,安神汤。你最近睡得不好,我想试试看有没有帮助。”
苏璃点点头,却注意到锅底垫着一片刻有符文的青铜片。她认得那个符号——母亲日记本里出现过,代表“封印抑制”。
她怔住了。
原来父亲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那些他看不见的力量。
“你知道我是不一样的,对吗?”她终于问出口。
林远山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坐到她对面。
“我知道。”他说得很平静,“你妈妈走之前告诉我,你会慢慢觉醒。她说,当月亮变成紫色的时候,你的血脉就会苏醒。”
“那你害怕吗?”
“怕。”他坦然承认,“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我不懂的地方。我也怕自己保护不了你。但我更怕的是,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怪物,那就真的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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