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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日日过去。
春雪渐融,溪流复涌。山桃花开了,粉霞如雾,映得整个霜河集宛如画卷。
然而,胡来的梦境却愈发频繁而清晰。
那一夜,他又梦见了那座燃烧的塔。
火焰冲天,梁柱崩塌,五道身影被困其中。他们背靠背站立,衣袂翻飞,目光坚毅。一人手持铜镜,光芒流转;一人掌心跃动雷蛇;一人怀抱童子,白衣胜雪;一人轮椅之上,白发如霜;而他自己,则站在中央,手中握着一枚空瓶,瓶身刻着三个字:
**断尘引。**
“我们立誓——”五人齐声高呼,声震天地,“纵使命途如烬,亦不负此心光明!”
话音未落,塔顶轰然坠落,烈焰吞噬一切。
他猛然惊醒,冷汗浸透衣衫,指尖仍在颤抖。
窗外,月华如练,洒落案头。那本日记静静摊开,最新一页写着:
**“我开始记起一些事。
我曾是医者,也是战士。
我喝下过一种药,名为‘断尘’,能斩断情感、抹去记忆,只为完成一场不可能的使命。
可当我真正忘记所有人时,才发现——
最痛的不是失去记忆,而是明明记得那份牵挂,却不知该还给谁。”**
他望着纸上“苏璃”二字,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起身走到院中,仰望星空。
北斗七星静静悬挂,其中一颗微微闪烁,似在回应他的注视。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他。
不是用声音,而是用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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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镇上来了一位旅人。
那人披黑斗篷,脸覆轻纱,手持一根青铜杖,杖头雕着一只闭目的眼睛。他走遍各家,询问是否见过“一位白发青年,擅医术,识古方”。
村人警惕,无人应答。
直到他在药铺门前停下,望见檐下读书的胡来,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幽光。
当夜,程槐发现药柜被动过——《断尘引》的残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金色符印,静静躺在原处。
次日清晨,胡来拾起符印,心头猛然一震。
那纹路,那气息,那熟悉的波动……他认得!
这是灵枢塔的紧急召集令!
他冲进里屋,翻开日记最后一页,赫然发现一段此前从未出现的文字,墨迹犹新,似由某种意志强行浮现:
**“胡来:
若你读到这段话,说明你已接近真相。
你不是失忆,你是被剥离。
‘断尘引’非疗伤之药,而是洗魂之毒。
你自愿服下它,只为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阻止一场献祭。
你曾说:‘若必须有人忘记一切,那就让我来。’
如今,世界需要你回来。
苏璃在等你。
——洛昭留”**
字字如刀,剜开记忆的封印。
刹那间,往事如潮水奔涌而来——
他看见自己跪在祭坛前,亲手接过药瓶;
看见同伴们含泪目送他转身离去;
看见苏璃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会忘记我们,但我们不会忘记你。”
他还看见,在某个雨夜,他抱着昏迷的苏璃,在雷火中奔跑,嘶吼着她的名字……
“苏璃……”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泪水汹涌而出,“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原来,他不是流浪者。
他是守望者之一。
是他,选择了遗忘。
是为了有一天,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带着完整的医道智慧与冷静心智,重返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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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胡来站在镇口石碑前,望着那句“心有所寄,便是故乡”,久久不语。
程槐拄拐而来,递上一只包裹:“路上吃些干粮。我知道,你终究不属于这里。”
他摇头:“我属于哪里,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必须走。有些人,在等我回去。”
程槐叹道:“你这一去,或许再难回头。若记忆重拾,痛苦也会随之归来。”
“可若我不去,”他抬头望天,阳光刺破云层,洒落肩头,“那些愿意相信明天的人,就会失去明天。”
他转身踏上北岭小道,青衫飘然,白发如雪。
身后,程槐低声吟诵:
**“昔有良医赴远疆,
忘身舍忆护苍茫。
今朝踏雪归征路,
不为荣名,只为光。”**
风起,雪舞,天地苍茫。
而在千里之外的灵枢塔中,苏璃正凝视护心镜,轻声呢喃:
“你快回来了,是吗?”
镜面微光一闪,映出一道孤独前行的身影,逆风而上,走向命运的交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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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诗谶】
雪埋旧迹迹犹存,
药冷香残忆未昏。
一笔性名书不尽,
千山踏破始归魂。
昔年断尘非忘世,
今日归来即故人。
莫问前程多险阻,
心灯不灭自通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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