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通道,岩浆之路。
赤焰如龙,蜿蜒于地底深处,熔岩之河在幽暗的峡谷中奔涌,映出扭曲跳动的光影,仿佛天地初开时未熄的余烬。热浪扑面而来,似有千钧重锤砸在铠甲之上,蒸腾起层层白雾,将整支队伍笼罩于混沌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刀锋,灼烧肺腑。
苏璃立于断桥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岩浆翻滚如怒海,不时炸裂出猩红火球,溅起数丈高的火浪。她抬手遮目,望向对岸那条隐没于烟尘中的古老石径——那是通往“渊墟”的唯一通路,也是命运为她铺就的最后一段征途。
“桥梁崩塌已久。”胡来低声说道,声音被风声撕碎,却仍透着沉稳,“此处地脉动荡,岩石脆化,不可久立。”
身后众人皆默然。几名年轻队员额角沁汗,衣衫早已湿透,紧贴脊背。他们望着脚下沸腾的赤红深渊,眼中难掩惧意。这一路跋涉千里,穿越疫区、血城、废土与雪原,如今终于抵达终点门前,却被一道断桥拦住去路。
苏璃缓缓解下肩上长绳,将其系于身旁一根粗壮的铁索之上。那铁索自崖壁伸出,锈迹斑斑,不知历经几千年风雨,是否还能承受一人之重。
“我先过。”她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可!”胡来一步上前,伸手欲阻,“此索年久失修,若中途断裂……”
“那就更快些。”她回头一笑,眸光如星落入寒潭,清冷而明亮,“你忘了?我说过,只要还有一人站立,龙魂就不灭。而现在,我便是那一人。”
话音落罢,她已纵身跃出。
风呼啸耳畔,身形凌空飞渡,长绳绷直如弓弦,铁索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她的身影划破浓烟,在火光映照下宛如一只逆火而行的玄鸟,羽翼未展,心志已决。
落地瞬间,她单膝跪地,掌心按地稳身,尘埃四起。片刻后,她抬头挥手——安全。
众人松一口气,随即开始依次渡桥。胡来命人加固铁索,以双绳并行,确保万无一失。一名少年队员名叫阿澈,年方十七,却是此次行动中最年轻的战士。他曾在守望军校苦修三年,立志追随苏璃脚步,清除世间污浊。此刻他站在起点,双手微颤,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身影。
“别往下看。”胡来拍了拍他的肩,“只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阿澈点头,深吸一口气,踏上铁索。
起步尚稳,步伐虽缓却不乱。然而行至中途,忽闻一声巨响——左侧岩壁崩裂,碎石滚滚而下,砸断一段辅助绳索!整条主索剧烈晃动,阿澈脚下一滑,整个人猛然倾斜,惊叫出口,双手本能松开!
“阿澈——!”有人嘶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疾掠而出!
苏璃竟再度飞身跃回!
她借着残存的绳索荡身而出,右手如鹰爪探出,在少年坠落的刹那牢牢抓住其手腕!两人悬于半空,仅靠一根铁索维系性命,下方是翻腾的熔岩,炽热气流不断冲击身体,几乎要将皮肉剥离。
“抓紧我!”她咬牙低喝,左臂用力拉扯,试图将少年拖回。
但铁索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锈蚀之处开始龟裂!
胡来在对岸看得真切,心几乎停跳:“快割副绳!接应!”
两名队员立刻挥刀斩断备用缆绳,合力抛掷过去。苏璃用脚勾住断裂的辅索,勉强稳住身形,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阿澈的手腕,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别……别松手……”阿澈泪流满面,声音颤抖,“我不想死……我不甘心……”
“你不会死。”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还有想守护的人,不是吗?”
少年怔住。
就在这一刻,副绳准确落下,缠绕在主索末端。胡来等人拼命拉紧,终于将两人缓缓拖回岸边。
当双脚重新踏实地那一刻,所有人都瘫坐在地,喘息不止。阿澈伏在地上痛哭,而苏璃只是默默起身,检查自己的右臂——关节脱臼,整条手臂软软垂下,肩头高高隆起,显然已错位。
“伤得不轻。”胡来取来布条,准备为她固定。
“不必。”她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玉片,轻轻贴于肩头,闭目凝神。片刻后,金光微闪,经脉流转,她猛地一咬牙,左手反手一推——
“咔!”
骨节归位,冷汗霎时浸透后背。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天穹——那里没有天,只有厚重的岩层与燃烧的云雾,如同宇宙闭合的眼睛,冷漠注视着这群渺小的旅人。
“我们继续。”她说。
队伍重整旗鼓,沿着石径前行。越往深处,温度越高,连岩石都开始泛出暗红光泽,仿佛大地本身正在燃烧。途中,胡来忽然停下脚步,蹲身细察岩壁。
“你看这个。”他指向一处刻痕。
那是一行古老文字,笔画苍劲,似篆非篆,似隶非隶,横竖之间蕴含某种韵律,仿佛不是书写,而是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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