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试炼,心魔具现。
渊墟深处,时光如凝固之河,无声流淌于石壁之间。
苏璃踏过最后一级阶梯,足尖轻点地面,竟不闻半声回响。四野沉寂,仿佛连呼吸都被这古城吞噬。她立于幽道尽头,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圆形祭坛,穹顶高悬,似由整块黑曜岩雕琢而成,其上镶嵌七颗星陨石,排列成北斗之形,微光流转,宛如夜空倒映。
空气中有种奇异的静谧,非死寂,亦非安宁,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等待——仿佛天地屏息,只为见证一人步入命运的终局。
她缓步前行,铠甲上的裂痕在昏光下泛着冷银,像一道道未曾愈合的旧伤。每一步落下,脚下青砖便浮现出淡淡的金纹,如同血脉复苏,悄然蔓延至四面八方。那是龙族遗留在大地深处的符印,唯有继承者之足方可唤醒。
忽然,风起。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她心底涌出——一股无形之力自丹田翻腾而上,搅动识海。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光影交错间,一幅幅画面如残卷展开,铺陈于虚空之中。
**第一幕:母亲临终。**
雪夜,茅屋,炉火将熄。
年幼的她蜷缩在角落,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那人面容苍白,唇角却含笑意,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璃儿……记住,火种不灭,人心就不亡。”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棉被,也染红了那枚自襁褓中便挂在她颈间的玉符。
苏璃跪倒在地,伸手欲挽,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母亲的身体——原来这一切只是幻象,是心魔借记忆之镜,照见她心底最深的软弱。
“你救不了她。”一个声音响起,竟是她自己的嗓音,“若你早些学会净化术,若你不是个累赘,她或许还能多活一日。”
她咬牙,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掌心,血珠滴落,在地上绽开如梅。
“我不是来悔恨的。”她低语,“我是来斩断过去的。”
话音刚落,眼前画面崩碎,化作飞灰。
**第二幕:战友陨落。**
战火焚天,赤魇如潮水般涌来。
胡来持刀断后,浑身浴血,断臂处焦黑一片,仍死死守住退路。“走!”他怒吼,“别回头!”
青崖子盘坐空中,引动雷劫,以命换阵成型,最终肉身炸裂,只余一道残魂护她周全。
还有那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守望者——少年兵临死前还紧握旗帜;女医者为救孩童,主动踏入黑雾,化为傀儡前最后一句是“快跑”;老工匠用最后力气点燃烽火台,直至全身碳化……
他们的脸一一浮现,眼神空洞,嘴唇微动,齐声质问:
“你活着,我们死了。值得吗?”
“你说要守护众生,可你连我们都保不住。”
“你是不是早就忘了,我们为何而战?”
苏璃踉跄后退,胸口如遭重锤。她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竟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她活着。
而他们,都成了碑文上的名字,风中的传说。
“我不配。”她终于开口,声音颤抖,“我从未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份牺牲。但我记得你们的脸,记得你们的名字,记得你们倒下时的方向——都是朝着光。”
她抬头,目光渐坚:“正因为失去太多,我才不能停下。若我放弃,你们的血才真正白流。”
刹那间,众魂低吟,似有泪光划过虚影,继而化作风烟,散于长空。
**第三幕:城毁人亡。**
画面再转,是一座繁华都市在烈焰中崩塌。
高楼倾颓,街道裂开,黑色黏液如藤蔓爬行,吞噬一切生命。孩童哭喊,父母相拥赴死,士兵跪地求饶却被拖入深渊。天空乌云密布,一颗血月高悬,映照人间炼狱。
而在这废墟中央,站着另一个“苏璃”。
她披黑色长袍,肩扛龙魂剑,眼神冰冷如霜。百姓匍匐于她脚下,称其为“神皇”,祈求怜悯。她俯视众生,淡淡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此乃新秩序。”
那是未来的她——被力量腐蚀,被信仰蒙蔽,终成第二个“蚀日尊者”。
心魔现身,就站在她面前,容貌与她一般无二,唯独双瞳已化竖瞳,泛着妖异金光。
“你以为你在抵抗?”心魔冷笑,“可你每一次选择,都在走向我。你拒绝神化,却已被奉为圣主;你厌恶杀戮,却亲手斩尽敌军;你声称为民,请问——如今谁敢违你一言?”
苏璃沉默。
她无法否认。
她在百姓眼中看到敬畏,在部下眼中看到盲从,在敌人眼中看到恐惧。她曾以为那是胜利的代价,可此刻才惊觉——那或许是堕落的开端。
“你可以停下来。”心魔语气忽柔,竟透出几分悲悯,“接受我的力量,重塑世界。不必再痛苦,不必再挣扎。你本就该是主宰者,而非殉道者。”
她闭眼,脑海中闪过胡来的话:“只要你还记得最初为何出发。”
最初?
她想起那个雨夜,村庄被赤魇侵袭,她抱着最后一个幸存的孩子奔逃。那时她不懂术法,不会战斗,只会用身体挡住怪物的利爪。她没有想过要成为英雄,只想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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