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申请,出了点问题。”
江辰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数据,但林暖暖却从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条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冷锐,读出了这句话背后沉甸甸的分量。能让江辰称之为“问题”,并且让MIT项目联络人亲自深夜来电的,绝不是什么小麻烦。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什么问题?严重吗?”
夜风似乎也停滞了,阳台上的气氛变得凝滞。
江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他最终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了核心:“申请材料中,一篇作为重要支撑的联合署名论文,被质疑数据异常。合作方有人提出了异议。”
论文数据异常?学术不端的嫌疑?林暖暖倒吸一口凉气。这对于一个志在顶尖学府的科研工作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哪怕只是嫌疑,也足以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怎么会这样?是哪部分数据?能澄清吗?”她急切地问,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一篇关于拓扑绝缘体边界态输运的预印本。”江辰的语速比平时稍快,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第三作者,一个国外的博士后,对我们提供的一组低温测量数据的重复性提出了质疑。周教授已经介入,要求我们尽快提交原始实验记录和所有过程数据。”
他的解释依旧保持着理性,但林暖暖能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有些发疼。他在紧张,在愤怒,或许还有一丝被质疑的清白所带来的屈辱。那个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视为通往理想阶梯的项目,此刻正摇摇欲坠。
“需要……我们立刻回去吗?”林暖暖立刻想到了现实问题。处理这种学术质疑,必须尽快调取实验室的原始数据,容不得半点耽搁。
江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明天一早回。我已经订了最早一班高铁票。”
他看向她,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你的动画项目……”
“没关系!”林暖暖立刻打断他,语气坚决,“先处理你的事情要紧!我的项目可以在路上构思,回去再弄也一样。”
此时此刻,他的危机远比她的机会更重要。她不能,也绝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江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包含了感谢、坚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这一夜,民宿房间里的气氛与昨夜截然不同。虽然依旧同处一室,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微妙的尴尬与亲昵,而是一种无声的紧绷与共担的压力。
江辰几乎一夜未眠。他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冷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与周教授、实验室的同伴以及那位提出质疑的博士后进行着密集的邮件沟通,同时远程访问着学校的服务器,试图提前梳理和打包所有相关数据。他的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眉头始终紧锁。
林暖暖也睡不着。她靠在床头,抱着自己的电脑,却没有心思处理动画项目。她看着江辰忙碌而紧绷的背影,心脏一阵阵揪紧。她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只能尽量保持安静,不打扰他,偶尔起身给他倒一杯温水,放在他的手边。
他会在她递水时,短暂地停下敲击,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疲惫,却也会对她微微点头,低声说一句“谢谢”。
这种无声的陪伴和支持,在寂静的深夜里,成了彼此唯一的光源。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便收拾好行李,沉默地离开了民宿。来时的期待与轻松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奔赴战场的凝重。
回程的高铁上,气氛压抑。江辰大部分时间都对着电脑屏幕,处理着那些关乎他学术生命的数据和邮件,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林暖暖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沉甸甸的。这次短暂的旅行,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得更是仓促狼狈。那些看过的星空,一起做过的早餐,牵着手走过的陌生街道,都像是一场被突然惊醒的美梦。
她不禁想起他昨晚在星空下说的话——“联系,可以超越距离”。可当现实的巨浪如此汹涌地拍打过来时,那种基于信念的联系,真的足够坚固吗?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放在小桌板的手背上。
江辰打字的动作一顿,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担忧的脸上。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在汲取力量。
“别担心。”他低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会解决。”
几个小时后,高铁抵达了A市。出了车站,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物是人非的沉重。
江辰需要立刻赶往实验室。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先送林暖暖回宿舍。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两人一时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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