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是最好的解压剂,因为身体的过度疲惫,可以有效地抑制胡思乱想。在十五分钟的奔跑和击打后,本就睡眠不足的何音,颓然倒在地上,摆着手求饶。张磊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幽幽地望着球场,沉默良久,缓缓说道:
“我最喜欢的网球选手叫德约科维奇,在比赛里,你总是能看到他在底线上滑行,从一头到另一头,好像对他来说,没有哪个球是应该被放弃的。我喜欢他,不仅因为他永远不会轻易放弃,还因为他永远不会屈服。你知道吗,他常常会被观众嘘,明明他那么努力又有天赋,可观众总是能找到理由支持他的对手。你能想象,当成千上万人都针对你,为你的对手加油,为你输球而欢呼的时候,那是怎样挫败的感受吗?”
张磊把玩着手中的网球,继续说道:
“但是,德约从来不会被嘘声打倒,他会在嘘声的围攻中,执着地为自己呐喊助威。人群有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会人云亦云,跟着身旁的人起哄,欢呼或者发出嘘声。他们不了解选手,不了解比赛,甚至根本就不懂网球,他们只是茫然地跟着起哄而已。”
张磊看了一眼何音,把网球放到她手中,坚定地说: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被针对,被围攻的时候,越是要为自己加油助威,就像德约科维奇一样,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干扰,专注地看着这颗球,想着怎么把它打到对手的阵地。”
何音捏着手里这颗已经磨损的球,想象着那个在成千上万人的嘘声中奋力奔跑,为自己助威的孤单而又倔强的身影。她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深陷质疑和误解的人,曾经有人成功对抗了一切不公,也有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败下阵来。她不能向那些完全不了解她的人屈服,因为她的身后站着支持她的人,她不能成为他们的负担,让他们失望。
何音在写字板上写下:
“谢谢老师!”
“别急着谢我,我帮不了你什么,怎么过这关,还得靠你自己。”
“老师放心,我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张磊欣慰地拿球拍拍了一下何音的脑袋:
“老师相信你!好了,课上完了,我送你回宿舍。”
何音摆了摆手,写了一句:
“我可以自己回去。”
“别想太多,我只是顺路回我的宿舍。”
张磊背着网球拍,沉默地走着。何音悄然看向他的侧脸,发现他瘦了很多,原本略显圆润的脸颊,变得棱角分明。杂乱的头发,浮肿的眼皮和下巴上的青痕,无不诉说着近来的颓废。
“昨天,胡医生来给我针灸了。”
何音把写字板递到张磊眼前,注意地看着他的表情。只见他微微一怔,木然地回道:
“是吗,那你挺幸运的,她很少给人针灸的。”
“明天上午,她还会来。”
张磊扫了一眼写字板,长吁一口气,回道: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想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
张磊的话语很平静,可神色间的痛楚却出卖了他。
何音心中不忍,犹豫了一下,写下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因为是放不下的人,当然要坚持。”
张磊拿着写字板,看了很久,随后扬起一抹苦笑:
“看来不该随便说大话啊,居然被反向教育了。”
“老师应该以身作则,不能轻言放弃。”
何音把写字板放在额头前,定定地看着他。张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还挺倔的。”
何音久违的扬起了笑脸,又写了一句:
“我们一起加油!”
张磊泛红的眼眸里氤氲一片,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朗声道:
“我们一起加油!”
两人在寝室楼下告别后,张磊又折回来支支吾吾地说:
“你那个……算了,我走了。”
何音目送他离开,这才折回寝室楼,宿管阿姨正站在门口的位置,看到何音她局促地笑了一下:
“回来啦。”
何音点了点头,在写字板上写了一句:
“阿姨,之前谢谢你帮忙。”
宿管阿姨愣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说什么谢谢,有事就找阿姨。”
回到寝室的何音发现大姐不在,房间的灯却亮着。等她洗漱完走出卫生间时,大姐正坐在课桌前,愣愣地看着手机,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何音走到大姐身旁,轻叩了一下桌子,将写着“发生了什么事”的写字板递过去。
大姐的眼中闪过不忍的神色,她迟疑着说道:
“何音,现在有个新的情况……网上又有一段你的视频。”
大姐顿了一下,斟酌着继续说:
“就是,我们之前在监控室看的那段视频……”
大姐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
“……我刚刚和辅导员去了安保室……视频肯定是他们那边流出去的……你放心……绝对不能放过……”
何音拿起手机,还没点开屏幕就被大姐一把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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